戶籍改革,還差最后一步
羅天昊 國資委商業科技質量中心研究員 著有《大國諸城》
城鄉一體,呼聲四起。 近日,國務院出臺《國務院關于進一步推進戶籍制度改革的意見》,正式提出我國將建立城鄉統一的戶口登記制度。取消農業戶口與非農業戶口性質區分。
戶籍改革之難,難在戶籍背后附帶的一系列公民權利和公共服務。包括教育,就業,社會保障、醫療衛生,最低生活保障,以及城市基礎設施,社區服務等。
這種差別,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給,一個是城鄉之間,一個是大城市與中小城市之間。
城鄉二元戶籍制度,造成了巨大的不公。被詬病已久。取消農業戶口與非農業戶口的區別,為中國戶籍制度變革的一大突破,但是,戶籍改革,還有最后一大堡壘,即以特大城市為主的入戶門檻,以及由此造成的區域分割,城市之間要素流動不暢,戶籍改革還剩最后一口氣,即城市之間的自由流動。實現城市之間的同權。
不同城市之間,尤其是規模、級別不同的城市之間,戶籍背后的公共服務亦差別巨大。同樣是城市,北京上海的戶籍,比貴州的肯定值錢。而同在貴州,省會貴陽的戶籍,肯定也比凱里、都勻等一般城市值錢。
關于人均城鎮化的戶籍成本是多少,學界有多重計算模式,最流行的估算是,每個人平均13萬,全國需要40萬億。這種算法,大致是以大中城市為準,其實考慮到地區差異,可能還不需要這么多。2013年,中國財政收入達到12萬億,如果按照20年最終完成城鎮化進程,財政收入每年僅增10%,則所耗費用,占財政收入的比例非常低,20年復合占比,不過10%。財政有足夠的能力負擔。而這種計算方法,基本不考慮城市之間的平行流動。世紀上,如扣除人口凈流出地區的財政減支,則戶籍改革成本占財政收入的總比重更低。
在北京鬧得轟轟烈烈的通州外地家長游行,源于外地人的孩子無法在通州上學。而江西姑娘占海特在上海高考,引起了上海本地家長的巨大反彈,背后亦反應了在資源有限情況下,本地人與外地人的爭奪。
區域分裂,,病在地方,根在中央。
戶籍改革的破局,關鍵在中央。中央政府應該擔負起主要責任,統籌兼顧,而不能讓地方互相扯皮。
戶籍改革,積弊已久,按照大小城市分步改革,雖可緩解,但并非治本之策,而且放開中小城市,而管制特大城市,實際仍保留了堡壘。我們知道,目前,大城市集中了眾多資源,對于人口的吸附能力最強,特大城市不改革,改革就打了大折扣。
按照城市大小分步改革,不如按照領域,進行分項改革。未來,中央政府可主導進行社會保障和公共服務兩個領域的改革,并且為此準備付出改革成本,不能讓地方扛。
最重要的一個改革,是中央政府出錢,建立全國統一的社保基金。解決全體公民的最基本保障問題。
目前,中國各個城市居民的社保,基本是地方負責,由此,產生了巨大的地區差異。同時,社保亦成為當地政府的負擔。為此,地方政府不愿意搞戶籍改革,一個直接原因是,未來成為本地戶籍人口,當地政府必須掏錢給他們上社保。
為此,中央政府應該為所有公民社保兜底。全國設立一個統一標準,按照全國人均收入水平,設定一個平均值或者中位值。由此通行全國。至于各地的差距,再根據當地的收入水平,在公民自己的工資收入中扣除部分,以保持動態。同樣,公民遷徙到哪個城市,這筆財富就歸哪個城市暫時保存。這樣,社保基金對于當地政府,就不是負擔,而是財富。地方政府搶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把人往外推?
當下出現的所謂地方抗拒戶籍改革,只是假象,根本在于中央政府缺位,沒有擔負應有的責任。你請客,你買單,才是真情意。中央號稱要請客,卻要求地方買單,其心不誠,效果自然不彰。
就中央政府的財力而言,建立統一的社保基金,根本不在話下。財政連年增收,是最大的保障。未來推動機構改革,減少一半“吃皇糧“的財政供應人員,至少可每年節約一萬億。此外,國企分紅比例過低,未來可加大國企分紅比例,充作社保基金。未來國企在競爭性領域退出,賣的錢也可充作社保基金。
公共服務領域的改革,也需要中央政府兜底。
全國需要對落后地區更多轉移支付,此前,國家對于京滬津等幾個直轄市照顧過多,財政支付不太公平,未來不僅需要一碗水端平,而且需要扶持弱勢城市。幾個直轄市砸了上萬億,不少是中央的錢,或者央企投資的錢,而同樣是城市,比如合肥,長沙,武漢,廣州、深圳等,可就沒有中央的小灶吃了,這也是一種不公平,未來不可持續。
在公共服務領域,中央需要直接負責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公平調配資源。尤其是在高校和央企兩個領域。地方在這兩個方面沒有調配權限。
前不久北京通州出臺外地人上小學的新政,大批外地人因此無法在北京上學,引起了強烈抗議。北京方,想通過卡孩子的方法,減少人口總量。但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是,北京卻集中了太多的資源。教育部所屬國立大學30多所,如果按人口平分,則北京僅2000萬人,只能擁有半所國立大學。如果按土地面積平分,則至少30個北京才應該有一所教育部直屬高校,北京的國立大學密度,是全國平均密度的30倍以上。央企也是一樣,北京巴掌那么大的一小塊地方,竟然集中了全國一半以上的央企總部,按照面積分,北京的央企總部密度,是全國平均水平的數百倍。所以,北京的戶籍改革,光靠控制人口顯然不行,不能既占有太多資源,又嫌人多。筆者早在兩年前,即在英國金融時報撰文,呼吁將央企總部遷出北京,將部分教育部直屬高校遷出北京,但是,這事只能中央政府來做。縱使北京舍得,它敢動央企嗎?敢動清華大學嗎?
在全國范圍內,按照人口比重或者國土面積的比重,相對均衡行政資源和服務資源,是中央政府對全體公民應盡的義務。也唯有中央政府有這個能力。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中國的城市,很多時候資源的擁有是按政治地位而非需求排隊。這樣,大城市最后不僅沒有起到改革的表率作用,反成為改革的壁壘,日益封閉保守,除廣深外所有廣東城市放開落戶,浙江德清索性取消農業戶籍,武漢畢業兩年的本科生,可隨便落戶,反是京滬津等幾個老牌直轄市,戶籍改革最落后,拖了全國改革的后腿。
在市場領域,各地自由競爭。在權力領域,則應該保持公平,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務,應全國范圍大致均等,這樣才有起碼的公平。政府的手和市場的手,都要起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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