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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癡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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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也好,投資也罷,哪怕是倒騰,都可以看看的古玩故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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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44:53 | 只看該作者
當我們返回老頭家時,老頭的門從外頭鎖上了。很顯然,老頭是在故意躲我們。你想啊,老頭出門干活都不轟我們出去,敞著門,這才過去多少點時間,家里就有啥值錢的東西值得他防盜了?這很不正常!
/ b4 y/ y3 S! U  “這怪老頭還躲著我們啦。”老三咕嚕著。老三的想法和我一致。6 m$ P5 a9 v: C- D: Y
  “他這么躲著我們怎么辦?”我問老三。) ^! G/ Z4 _9 `6 }
  “我們等他,”老三說,“待會他回來了,我們不要激他,要一步一步地哄他,連哄帶騙,曉得吧。”
5 b4 j( P/ u+ Q3 ?5 F. w  “哄?”我很奇怪老三的想法,“這么大年齡的老人還能哄?”8 O0 ~$ J' Y( R
  “當然可以,沒聽說老小老小啊,人一老心態就回到了小孩子狀態,生氣時哄哄就好了。老三笑著說。我還是不太信,這么大年齡了,虛話實話難道孔老頭還聽不出來?
+ C4 n& j8 f/ P  西邊的太陽一點一點往山尖靠攏,誰也擋不住。
: i  `- m# L: n$ t% J7 F  老頭還沒回來,把我們倆個急得不行。老三說今晚肯定要在此住一晚了,這話差點嚇著我。就這老頭家能住一晚?估計住一晚下來今后的惡夢就源源不斷了。我尋思,這么堵在老頭屋子前不是明智之舉,就算老頭回來看見我們定會再次躲開,想到這,我對老三說,“老三,這樣不行,我們不能站在這里,避一避。”
+ g4 P8 |/ F7 z2 _7 z7 [  老三也覺得我說得對,因此我們繞到屋子后面一個柴火棚里躲了起來,然后豎著雙耳聆聽屋子的動靜。果然,等了沒多久,我們就聽到了屋子大門吱丫響了起來。“快走,老頭回來了!”老三喊了一聲之后我們箭般竄出柴火棚……
- ^4 }/ c0 [+ B/ D; t5 |  老頭看到我們明顯有些吃驚,他沒想到我們會和他玩起了躲貓貓。老頭轉進屋子就要關門,老三趕緊閃了進去。老頭的速度哪能與老三比,差得可不是一個檔次。老頭生氣了,用手推著老三說,“干什么,出去!”7 K" f7 |5 G# J: w) u' d
  “孔師傅,別這樣,你看我們給你挖一下午地了,肚子真的好餓,你就給我們一碗飯吃吧。”老三哄著說。老頭愣了一下沒同意,繼續推趕老三。, B2 M1 O9 }1 C6 \  B
  “孔師傅,你看太陽都落山了,我們現在也走不出去了,你就留我們住一晚吧。”老三繼續哄。老頭抬頭望望天又想了想,居然妥協了。我喜出望外,也順門縫擠了進去。如果說剛才我是萬分排斥在此留宿,現在卻變得迫切要在此留宿,變化太快太神速了。這可能就是從抵觸、被拒絕到被接受的過程。打個比方說,你不愛一個女孩子,結果卻陰差陽錯被這個女孩拒絕,最后費勁地又被這個女孩所接受,你的內心會是什么想法?道理就這么簡單。
) L& b8 s4 F5 m9 H# @1 W  跟老三在一起的日子,仔細想想,在很多方面我還是挺佩服他的。比如那天老三說的哄老頭,他還真一步步地哄,那行徑和心態是我所不能及的。9 A/ X' A/ c! k- t/ Q1 [
  進門后,老三就嘻皮笑臉地對老頭說,“孔師傅,晚飯我來做吧,你歇歇氣。”這話哄誰誰聽了都舒服不是?何況是一個從沒有人把他放在眼里的糟老頭。這話他當然受用了,但老頭沒忘客氣地說,“不用你做,我做給你們吃。”邊說老頭還露出了微笑。這一笑就表明老頭完全接納了我們。6 U8 ?7 F! u! D- ^0 q1 q
  接納歸接納,我們還是得好好表現,否則老頭小孩子脾氣一上來又要趕我們走就麻煩了。于是跟在老頭屁股后面忙東忙西。老頭去廚房我們也去廚房,老頭洗菜我們搶著洗,老頭燒鍋我及時掏出打火機來點火……我們表現得相當熱情或者說是諂媚。我想,老頭是已經知道我們的目的了,只是他不說,可能他是在觀察我們吧。結果怎么樣不知道,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努力地把“哄老頭子開心”的工作做得更完美些,把氣氛搞得暖融融些。
+ Q# t# J/ [, m: r4 E  飯做好了,四個菜,沒湯。一個白菜,一個芹菜,一個雞蛋炒韭菜,還有一個想不起來了。老頭顯得很高興,還從房間里摸出了一瓶白酒來招待我們。酒我沒喝,老三陪老頭喝了幾杯。為避免被老頭驅趕,我們支字不提古董的事,老頭當然更不會提。/ o/ u3 c  I% a( }; d1 r3 s
  吃完飯后那時間就難捱了,電視沒電視,書沒書,沒有任何娛樂消遣的東西。老頭從房間里給我們抱了二床被子出來,一墊一蓋。被子鋪在西邊房的谷柜上,就當是臨時的床了。我一看被子又破又臟,心想這怎么睡啊?要說我城里那窩是狗窩,這個就是耗子窩。還是老三說的一句話逗樂了我,老三說,“談古,忍辱負重吧。”這家伙一文謅謅地就讓人發笑。3 [) {8 l! c& l, p3 a" o- n* P, U
  早早地上了床,原以為白天干活累了,上床后雙眼閉呼呼到天亮,這漫長的秋夜也算是稀里糊涂混過去了,沒想到,那跳蚤攜家帶口地圍攻我們,整夜整夜地折騰。老頭家的跳蚤這餓的,簡直就把我們當是國宴大餐了。我翻個身,老三也翻個身,倆人輪流著翻來覆去,根本沒法睡。* t& D* j2 j2 {% c7 J: a
  “談古,要是搞不掂這死老頭我們這次就太不劃算了。”老三說。
, T4 O' O+ M: D! e! i3 O2 _: j+ @  “那也沒辦法,總不能拿刀逼他拿出來,就當是坐一夜牢嘍。”我說,說完又抓胳膊又抓腿的。
$ u& Y& I  k* o1 |7 b, g, M* B8 B% n“真把老子搞急了就用刀。”老三抱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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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45:44 | 只看該作者
“你別胡來啊,你不想好我還想好呢!”我在被窩里蹬了老三一腳。老三平日里就有些流里流氣,做事不正規,很難說一急不亂來。
$ G- d3 z5 q6 W  “別亂踢好不好,我只是說說,瞧把你嚇的,小雞膽。”老三回踢了我一腳說。倆人就這么你一言我一句地瞎扯著打發時間。) W/ f+ k2 S8 `! b5 U- y' ~
  山村的夜晚特別地靜謐,能清楚地聽見雞在雞籠里折騰的聲音,還有豬偶爾的叫聲。唯獨聽不到外邊的人聲,我們就像是睡在一座古墓中,周圍全是魅影,全是不真實的幻覺。到了下半夜,有人聲了,東邊房傳來老頭的咳嗽聲一陣接一陣,感覺就像要咳斷了氣方肯罷休。這么說有點對老頭子不敬,也是表明一個實情,希望老頭子地下有知莫見怪。+ y7 y0 H: Z% a) d4 f, \1 j
  熬到雞鳴時分,我實在是困乏得不行才迷迷糊糊睡去,沒睡多少久,又讓跳蚤給弄醒了。感情這跳蚤也吃夜宵?醒來后看看屋子里還是漆黑一團,沒有半點天亮的跡象,木板壁時不時地崩響,耗子成群在樓上樓下穿梭……嚇得我又把頭深深地縮回到被窩中,一時也顧不了那熏人的棉被味了。這一醒就很難再入睡,直到天蒙蒙亮老頭起床時我才敢把頭鉆出被窩外。6 a! y' h8 p( W8 _/ t0 u
  老頭起床后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房間、廳堂、廚房來回走動著。我好好奇,一個孤老頭子一大早的哪有那么多事要忙乎?但我沒起來看,困意上來了……后來,我是被老三用腳踢醒的,老三邊踢邊說,“談古,起來起來了,睡得跟豬似的,這么多跳蚤虧你還睡得著。”老三自己睡得跟豬似的,哪理解我的徹夜折磨啊。* A9 u! D- u# ]" R$ {' e) E
  起床后洗臉時,我和老三又郁悶上了,老頭只有一支牙刷一條洗臉毛巾,我們猶豫著要不要使用。老三說,算了,用水漱漱口,以手當毛巾摸一把臉拉倒。洗完臉,老頭給我們預備好了早飯。早飯是一鍋新煮的米飯,菜是昨晚剩下的。7 D  C" a2 i) v: ^, j
  吃飯時,老頭發話了,讓我們走路,說,如果不走,今天不招待我們了,不管吃不管住。沒看出來,這老頭還挺絕情的!老三繼續哄騙他,“嗯,吃完早飯我們就走了。”老頭信以為真,很客氣地叫我們多吃飯多吃菜。吃完飯,太陽已經透過霧蒙蒙的云層光臨了小村落,門口偶有村民路過上山或是下地干活。
3 d( p, X) }$ V, h4 @  我們幫老頭收拾好碗筷后,老頭就扛著鋤頭要出門了。這就是標準的農村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很正常。我們是跟著老頭一齊出門的,出了門,老頭往水田方向走,見我們還跟著他,老頭就說話了,“不是說要走嗎,還跟著我?”1 Y# o# @5 P, B5 a7 ~
  老三嘻笑著說,“回去還早,我們想再替你挖幾鋤子再走。”
' }3 d: [  B/ u$ G" e& Q+ a6 s  “哪個要你們干活,走吧,我干得動。”老頭生氣地說。
$ F0 r0 t3 J3 W3 ?1 g8 e  “好,談古,我們走,孔師傅再見。”老三說完朝我揮了下手轉身往村外走去。我知道老三不可能真離開,只是遮老頭的耳目。我們起先走得很快,走了一段路見不著老頭背影了才停下來。老三說,“一會我們再殺回去幫他干活,就不信打動不了這死老頭。”我想想,臨時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點點頭同意了老三的方案。
1 u, j* P! R- o6 d- A3 E  等我們返回到田里走到老頭跟前時,老頭一看又是我們倆個當場就火了,拎起鋤頭轉身就要走。老三趕忙拉住老頭的鋤頭柄說,“孔師傅,別生氣,別生氣,我們只想幫你挖挖地。”1 P  X% n3 ]" o9 j/ b; y
  “是啊,是啊,”我也幫著應忖說,“你看我們吃你的,住你的給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煩,幫你干點活還不應該。再說了,你都這么大年齡了,我們是你的孫子輩了,就讓我們干吧。”+ E8 W5 I7 `7 q( G( C  J
  我和老三一人一句地勸說著老頭,但還是沒把老頭勸住。老頭搶不過我們,扔下鋤頭氣呼呼地走了。我們一看傻眼了,唯一的觀眾都走了還怎么演戲?' K) c/ }" ]7 _. |, ?8 x9 P
  “跟著他走!”老三對我說,“纏死他。”
: [& u. e7 I! @8 q  這次我沒聽老三的,我覺得老三這樣做不妥,萬一把老頭纏毛了豈不是前功盡棄,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所以我對老三說,不管結果了,老頭走他的,我們咬牙把這塊田挖完,能不能打動老頭就看緣份了。老三看看那塊地還有一半沒挖,皺眉不語。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說,“兄弟,干吧,想多了也沒用。”% R3 d2 u" ~4 \' J. T
  老三想了想,也沒什么好主意就同意了,規矩按昨天定的,一人一刻鐘,輪流上。當我掄起鋤頭時才覺得胳膊酸疼酸疼的,即使這樣,我還是咬緊牙關和老三在午飯前攻下了那塊田。
0 K3 i7 l1 V6 [8 o  老三擦了擦汗說,“收工,回家,奶奶的真累!”- b$ x  x8 N% T  w. x5 k2 I

' F3 E9 H, P' E/ t/ t; D$ O1 ^后來我才根據種種情況推算出,當時我和老三在挖地時,那老頭躲在不明處盯梢過我們,只是我們沒發現他而已。
0 Z/ h0 l1 b/ u1 l% K0 R8 o  當我們扛著鋤頭回家時,老頭居然站在門口迎接我們,雖然沒見著他臉上有笑容,但最起碼表示老頭沒再生氣了。更重要的是老頭已經燒好了午飯等待著我們,可見老頭還是個有良心的主。7 U' ~$ P2 F( F: P4 E) R) H; |
  吃午飯時,我們沒再說什么,一句話也不說,各顧各悶聲吃飯。這是我和老三商量好的,冷一冷老頭,讓老頭自己良心發現去。這招果然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才有了接下來的一幕。. l- V! \) _+ J
  午飯后,我和老三坐著抽悶煙,也不同老頭作任何形式的交談。老頭用竹刀削著幾雙竹筷子,可能是我們的到來讓他感覺家里該備幾雙筷子了,以防有客來。老人的思維就是這般,想到的事情就想完成,這叫“慮事”,人到一定的年齡都不同程度地具備這種想法。% h& p1 T/ Q' j1 Q: M' |* s
  老頭削得很慢很慢,動作變型,看不出來半點曾經有過的熟練。削著削著,老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那口氣包含著辛酸、無奈、放棄、傷感……應有盡有。嘆完氣后的老頭起身作了一件很意外的事情。老頭走到門邊伸手把門關了個嚴嚴實實,我和老三一時不解,睜大眼睛望著他。關緊大門,老頭緩緩地坐到了八仙桌前。坐穩后向我們招了招手讓我們坐過去,離他近些。我和老三照辦了。- _& w& `. V% _0 C# l; P/ Z
  老頭幽幽地說,“見過很多收老貨的,沒見過你們倆這般收老貨的。”1 [' t. c/ ^, A5 u- J5 ?
  老頭一語道破玄機!原來他早就知道我們是來收貨的。% u  Q2 A, R" \  A  }; ^
  老三很好奇地問,“孔師傅,你什么時候看出來我們是收貨的?我們又沒說過啊。”9 w$ n" \4 i  f# B: P! C
  “從你們進門我就知道了,”老頭說,“收貨人的眼神與常人不一樣,我這里來得多了,十幾批過去了。”
/ [$ j6 h0 E3 B3 N  又輪到我們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 Q' c6 \5 |! g7 w, o1 Q3 M
  “那你怎么說我們是鄉干部?”我問,“難道也是裝的?”老頭點點頭。
- z7 E, L5 ~% A. W7 W0 o  我還是不信邪,就憑幾眼就能看出我們是來收貨的?那真是奇了怪了!我正要問什么,老三搶先問了,“孔師傅,你說的這個我不太相信,就一眼能看出我們來收貨?”
9 F6 K! S* N- Q% M0 F2 l1 q  “到我家來的講普通話的只有二種人,”老頭擦了一下內癟的下嘴唇邊上的口水說,“一個是政府來的人,來看我這個糟老頭餓沒餓死;另外的就是想到我這來收老貨的。你們又不像政府人,當然就是另外一種了。”
# J& c- z% W0 [8 M9 f) L  “我們怎么不像政府人了?”我問。% e+ l- v+ y: Y* s7 B- e: t6 L
  “你們來了之后,眼睛四下轉個不停,就找我家的古董了,政府來人會同我握手,你們又沒有。”老頭說,說得很細,讓人折服。7 Y3 Q, u; k7 B0 f
  “那你趕我們走是因為你家真沒有老貨還是因為什么?”老三問。這老三真是心急,也不怕把老頭給惹毛了。
3 q- q$ z0 B; b  `- R  Y  “你說我家有沒有老貨?”老頭盯著老三問,眼中乍現出讓人不易覺察到的光芒。
0 u% D$ ~3 I" i* R+ k/ K  “這,這個真說不好,嘿嘿……”老三不好意思地說。
; @9 J  |1 v4 M7 P. b; o* c  “不光是你們倆個,好多好多人都很想知道我有沒有老貨,”老頭子又摸了摸下嘴唇流出的口水說,“十多年了,來了多少人,是哪些人我都沒記住,也懶得去記他們,我老了,不行了,最多還能活個三、五年。我這輩子就毀在了老貨上,毀了!當年也是太窮,給逼的,一念之差,跟了一個遠房親戚就走了……”這老頭說著說著居然抹起了眼淚。一時之間,我和老三慌了手腳,不知怎么勸才好。勸小孩子、勸同年人也許還湊合,可勸這古夕老人還真是一竅不通。不會勸我們只能是保持沉默,讓老頭自己從往事的悲傷中緩過勁來。' n3 p) ~% i. b, G. L
  “幾十年了,沒有親朋好友,出門都是受人的白眼,只有政府的人和你們來幫過我,”老頭抹了眼淚后繼續說,“我也清楚你們倆個小鬼是沖我的東西來的,但你們倆小鬼做事的方法讓老頭子我很高興,我也想通了,錢財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又帶不走,就讓它跟了你們兩個有緣人吧。”
2 h$ H! T: a1 k  Q! R% h! z8 x  說到這里,大伙都應該明白了,老頭有貨,而且還打算賣給我們。那時,我們差點跳了起來,但是因為老頭的悲傷未止,我們只能深藏著內心的喜悅,陪著老頭一齊悲傷。悲傷歸悲傷,我們還是很想馬上就知道寶貝藏在哪,又都有些什么樣的寶貝。要是老頭拿出一箱子寶貝出來對著我們的話我怕自己和老三要當場暈厥過去。當然,這只是一廂情愿的幻想,現實不可能會這樣。& v$ j" I. I' b: I: a
  老頭老淚縱橫之后平靜了好多,然后他站起身來在廳堂里踱了幾圈才停下來。我心里琢磨著這老頭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要改變主意舍不得賣給我們了?正當我琢磨時,老頭說話了,“你們兩個小鬼過來撬開我腳底下這塊木地板。”* D4 s$ n# U; G& \" g2 a$ S
  我和老三一個用柴刀,一個用竹刀撬開了厚重的木地板。我不知道老三當時是種什么樣的心里,反正我是特別緊張,心嘣嘣跳得猛烈而瘋狂……當那塊寬厚的木地板撬開后,我們什么也沒看到,空空如也,除了黑乎乎的泥土和碎狀的垃圾哪有什么寶貝。我和老三蹲著同時仰起脖子望著老頭,那眼神就像是秦香蓮的倆孩子,饑餓而眼巴巴地等待施舍。老頭沒有理會我們,腳從地板移到了土中。老頭蹲下了身子用手扒著那臟兮兮又散發著腥臭的陰暗泥土。我看見老頭的表情很重,陰霾沉沉,扒得很慢。我本想伸手去幫忙老頭扒土的,但看著老頭扒出了好些多角蟲一下子就失去了幫忙的勇氣。老三比我更心切,他稍愣了一下后就伸手去幫忙但被老頭擋了回來。老頭專注地扒著,我和老三屏住呼吸,睜大眼睛就像現在人對著電視見證劉謙魔術奇跡的那一刻,眼珠子都快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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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46:07 | 只看該作者
土被扒開了,露出了一個不大的瓷器壇子。老頭雙手小心地捧起壇子擱在了邊上的木地板上。我的心更加縮緊了,琢磨著老頭藏得如此神秘的,這寶貝一定值大錢了。老頭右手掀起了蓋子,左手伸入壇子中取出了寶貝:一只翡翠玉寬條手鐲,一只失了光澤的銀發簪。老頭拿著兩件東西后站了起來沒再朝壇子伸手。我很好奇這壇子里還有什么寶貝,于是把頭朝前伸到壇子口上方想看個究竟。不料,老三這家伙也是這么想的,我們倆人的腦殼來了個空中大碰撞,兩人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當場眼冒金星。老頭聽見“啊喲”之聲后回側身才發現我們頭撞頭了,老頭說,“不用看了,就這二件,五十多年了,哎……一直就沒能派上用場。”, y" k+ J% L% z/ c, {5 S
  老頭手拿著玉鐲和發簪走到破舊的八仙桌旁坐了下來,坐定后的老頭翡翠玉鏈鎖和發簪放到了八仙桌上,瞬即又一手抓一個生怕我們搶了去似的。我聽見老頭口中還在反反復復叨嘮著那句話“五十多年了沒用上”,也不知老頭啥意思。我和老三都沒心思立馬把木地板復原,就立在老頭身邊像倆太監準備著隨時侍候年邁的老皇上。
8 Q/ P/ J) w$ L  “孔師傅,什么五十多年了沒用上?”老三忍不住地問。
; ^* {& ]* x" W  “這鐲子和發簪,我當年冒著生命危險私藏下來帶回家,就是想留給我將來的女人。”老頭幽幽地說,說完接著又“哎……”了一長聲,似是萬般無奈空余恨。這聲“哎”之后就不用說什么了,事實擺在這,孤家寡人一個,無兒無女,還有什么好說的。看著老頭憂傷的表情,我和老三竟一時語塞,默默地等待著老頭接下的話語。老三有幾次都想躍躍欲試去拿老頭手上的那個玉鐲看,但都因場面氣氛不適宜作了罷。) L/ q" Y9 V- G& x( `
  “你們兩個小鬼也算是有緣人了,看看這兩東西值多少錢就拿走吧。”老頭說。這話無疑是皇帝開了金口,我和老三這兩小太監頓時心花怒放。老三搶先抓起了翡翠玉鐲子,我抓起了銀發簪。我把銀發簪在手上擺弄了幾下狗屁不通啥明堂也看不出來就放下了。我看見老三身子半蹲在桌角邊,背朝里臉朝外,雙手謹慎地緊捏著玉鐲,雙目瞠圓地看著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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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你這么蹲著不累嗎?”我用家鄉話輕聲對老三說,“這看東西的姿勢也太難看了不是?”! X3 k5 c7 K6 |, s& q8 U
  老三同樣用家鄉話回我說,“你懂個屁,看易碎的貴重物品都得這樣看,不能離開桌面,萬一失了手怎么辦?”聽老三這么一說我才恍然大悟。后來,我同行的前輩們看東西時也是這般子講究,特別是對玉啊瓷啊之類的老貨,更是小心翼翼地即不高舉也不離開臺面。買賣古玩就得養成好的習慣,一是減少損失,二是避免吃藥上當。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對不?
/ A' j3 H: K! [3 k9 e& \: k  看完了,把翡翠鐲子輕放到桌面上后老三又把銀發簪拿上手看了看。
$ b: L; B4 U, J( `! z  “孔師傅,你這二件老貨想多少錢賣給我們?”老三和言悅色地說。老頭說,“你們看著給吧,我不圖錢,我要是圖錢就不會拿出來了,我老了,已是要入土之人,這東西就讓它跟著有緣人吧。”4 [. C* i0 w2 s
  說句大實話,一個農村的垂暮老人能有如此這般的人生境界實是令我佩服。當年我是這么想的,現在還是這么想。這樣的一位農村老頭,我平生僅遇此一人。人是不是到了垂暮之年都能如此大徹大悟?不知道,可能等我們老了才能領悟其中玄妙吧。
( o3 v: I2 `2 |4 C8 g0 j  老頭的話就給我們出了一個不大小的難題。往常收東西都得與賣家費盡心機磨破嘴皮討價還價,這回人家很善意地讓我們自己看著給。給多少?高了自己是不愿意,低了自己良心上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別看老三平日里油頭滑腦的,但那一天他也被老頭的“大方”打動了。9 E7 b) ^$ U0 E% r  D( D
  “談古,你說給多少錢合適?”老三征求我的意見。
- Z! P% g) v7 i3 a  “我又不懂,你自己決定吧。”我說。其實我很希望老三能出個好價錢,這么想倒不是因為當時的盈虧與我無直接利益上的關系,只是為了良心上好受些。老頭過得很苦,不容易,還這么通情達理,很難得!4 c! V" ~- c1 u  b2 W
  那天在現場我沒有問老三關于鐲子和發簪真不真,我相信二天來自己所見所聞所感所想更勝于老三的判斷。在許多福家的遭遇只是我們大意了,但在老頭家我感覺到的是一切都是那么真真切切實實在在,沒有半絲摻假的跡象。作假造假就是假的,再怎么掩飾,從環境、言行等等方面都會露出蛛絲馬跡,只是當局者大意而已。
6 h6 r+ z4 N7 d( Q  P  老三在考慮了好長時間后給了老頭一千塊錢,老頭什么也沒說就收下了,但老三補說的一句話惹得老頭勃然大怒差點壞了交易。老三說,“孔師傅,如果這二件東西是要是不真的話我就拿來退給你,咱們先說好,可以吧。”老三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剛上過當,心里邊有杯弓蛇影般的擔憂。老三后來檢討自己說,那天說那句話是太不應該,是對老頭的不尊敬,把人家好心當成了驢肝肺,換誰都會生氣。5 @- |0 H5 V% b
  我記得老頭是這樣回復老三的,老頭說,他倒希望東西是假的,退回來自己一心一意帶入棺材中去,這是自己親手挖掘的明器(冥器),帶在身邊也算是替死者將東西完整無損地繼續保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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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46:33 | 只看該作者
在出村的路上,我對老三說,“老三,說句實話你不要生氣,我覺得你給老頭的錢有點少。”老三點點頭說,“是有點少,正常要給個二千左右,但沒有辦法,你知道我身上沒那么多錢不是?”不管老三之言是否出自真心話,但他那天沒有更多的錢也是事實。我沒有再說什么,一路上還在想著那個孤苦一生的窮老頭。我努力地讓自己不要去想,但很難做到。4 ]) S% z" S6 N, s7 h0 w; K
到了鎮子后坐上中巴車去了縣城,我和老三找個旅館住了下來。我讓老三給我講講那手鐲和發簪。老三摸出翡翠鐲子后嘖嘖地夸個不停,口中說,“這翡翠好水,絕對地好水好地。”
9 G! A! C$ S' S+ B0 C8 x, O9 Q  在我的意識里,水貨都是假貨,冒牌貨,這老三為什么口口聲聲說“好水”,當時是真不懂,每天都會鬧笑話。好在老三知道我不懂,也不笑話我,知多少就告訴我多少,在這點上,老三還是很實誠,對我很少瞞著他所知道的古玩知識。2 B# @% F0 }5 b
  老三讓我閉上眼摸摸翡翠鐲子,我摸了之后老三笑咪咪地問我,“談古,怎么樣,感覺爽不?”我說,“我摸不出什么味道,只是覺得挺滑溜的。”2 J% e. D) C8 T$ t
老三呵呵大笑說,“滑溜就對了,說明這翡翠質地細嫩潤滑,俏得很!”說完,老三又把玉高舉起來讓我對著燈光看。在燈光下,玉鐲顯得透體明亮,均勻地布滿著翠綠色,只有一點點小的瑕疵,不仔細看還發現不了。
; A: X! w7 a8 B) G* K. F  “好看不?”老三問。
' A% t9 E1 T& j2 l  “好看,真的很好看。”我說。那時,我雖然對翡翠玉一竅不通,但我知道這鐲子看在眼里確實很舒服,很養眼,美妙心田。
6 v, v% g/ `2 @  c  “這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女人生前所佩死后所帶入棺材的明器,”老三得意洋洋地說,“要不是賣了湊二哥的錢我還有點舍不得賣,留著給我以后的老婆,嘿嘿。”9 f* L7 L( H/ }
  “那這發簪呢?”我拿起床上的發簪問。
8 n* m% z: ]8 {# P# X“銀發簪現在賣不上大價,留著帶回去,以后再賣,”老三揚揚手上的鐲子說,“明天上午我們把這個賣掉錢就足夠了。”. A9 U3 z; y: u4 t
  老三越是這么說,我越是覺得對不住那老頭,想著那老頭心里總糾著慌。老三看我不語就問我,“怎么了?”1 n0 |% N$ h2 A
  “沒什么,”我說,“就是突然想起孔老頭了,感覺這人真不錯。”
- h! X. \, t1 \7 A6 M5 |  “想他干什么,一個糟老頭有什么好想的。”老三說。
( J6 s% N# R% W* `2 h" D  f  “你這么快就忘恩負義了?不想他你說要想誰?”我不滿老三的話。
; S% r. h) f' r5 X  “想誰啊?當然想**了,嘿嘿,”老三笑著說,“可惜了,談古……”9 k, w3 t0 e. m, `0 B9 A+ y
  “可惜什么?”2 W/ D) t, a9 ^8 x6 d
  “可惜今天遲了賣不了鐲子,不然的話今晚就有錢一個人叫個**玩玩,他奶奶的那才爽。”老三邊說還邊嘖了一下嘴巴,那樣子就差流口水了。
" K0 W5 R) Z9 Y$ F: Y% ?  “你是不是經常玩**?”我問老三。" _$ P; H& P6 i6 j# b2 E( x
  “那是自然,有錢不玩留著干什么?”老三又得意上了。; F' z% D/ x( B
  “你就不怕中標?”我問。
( W# A& ]! |  N6 o( B5 m4 ]5 G  “中標?好個談古,還說自己是處男沒玩過,連中標都知道,你小子看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偷偷摸摸地干,只是不說。”老三用手指著我說。+ t. D0 ?  p8 x1 ]
  “一邊去!”我說,“沒看過雞下蛋還沒吃過雞蛋啊,我聽來的不可以?”
; b5 e1 G& v2 A7 O7 N/ G) K  “聽個毛,明明就是實踐中得來的,哈哈……”這老三,撿了寶貝,心情好,笑起來那個瘋勁讓人無語。! t" W7 G9 Z% i# F) ^+ t, Q
  “老三,你這么離不開女人干嘛不找個老婆結婚算了?”我問的是實話。
: Q  I0 k4 S% K) m9 ]1 c7 G  “現在不是沒錢么,等哪天碰上個宣德爐、唐秘色瓷、宋五大名窯、明成化杯什么的就發了,到時娶什么樣的媳婦都不在話下了。”老三說,說的是什么我當時聽不大明白,憑回憶猜測,我想老三說的不外乎這些。! |4 S- G# ?& J" ]9 Z
  “老三,我有時想想挺羨慕你的,”我真心地說,“你有個好二哥。”
8 ~: S9 U" _5 {  P  “其實也沒什么好羨慕的,兄弟親時是兄弟,反目比一般仇人更惡,古話說,親兄弟還得明算帳,靠哪個都不行,沒本事靠別人是混不出頭的。”我沒想到老三會這么說,有點小意外。這話也表明了老三雖然懼怕高強,但心底里還是有一大堆抵觸情緒的。
4 u9 ]% q$ _6 R- O  , @( U+ o' Q5 u; j
  總結這次“上貨”成功的經驗,我想更多的是年輕、初生牛犢不怕虎、胡攪蠻纏亂搞一氣所成。如果換成今天的我去孔老頭家,結局肯定如他人一般空手而歸。老頭說得對,這也是種緣份。什么事情上升到“緣份”的高度就不是普通的幾句言語所能道得清說得明的了,滾滾紅塵,無論是營生還是感情,以平淡之心相對,不過份強求,只問自己努力過了沒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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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47:07 | 只看該作者
第二天,我和老三起得不早不晚,洗漱干凈,退了房,體體面面地出門了。老三要帶著我去賣貨。5 Q  T0 S  F( L1 o4 V1 _+ X) Z& o
  老三對這個縣城挺熟的,三拐二拐就帶我到了賣貨的地方。一條彎曲的巷子,約一丈多寬,地面鋪的是水泥板,兩邊是住戶間雜著一些老店鋪,有小賣部、修鞋鋪、早點鋪等等,經營者清一色中老年人。邊走邊看,倒有幾分古色古香的味道。老三告訴我說,他以前來過這里,是高強帶他來的。這話我相信,沒來過老三沒有這般輕車熟路。
9 {: M; @% h# Z# u7 h. h$ Y  我跟著高強走進了一家店鋪,其實也算不店鋪,只是一個住家,前門面后住家。門面上擺著一些古玩,花樣挺多,就像高強店里一般,只是數量上相差些。老三輕聲對我說,別看這廟小,藏著不少好東西呢。我半信半疑,也不知老三說的這話有幾分水分。店主是個五十上下的男人,長得精瘦精瘦,還留著點八字胡,稀稀落落不好看。我印象好的八字胡就就當像林子祥那樣的,看錄相一看八字胡就知道是他。
  b4 i% Z- u- y7 G+ k  我發現打一進門店主就盯著老三看了好幾回,那表情好像對老三是似曾相識。當店主對老三說有些面熟時,老三否認了。這次來的目的與以往不同,老三當然不能與店主套近呼,賣了東西就走人,能來無影去蹤就更理想了。
( C7 {6 v8 i' ]# e  “老板給看看,這貨值多少錢?”老三邊說邊從口袋中摸出翡翠鐲子來放到玻璃柜臺上。
' d* O5 |6 I. g: K' n  店主伸手拿起鐲子看了看又放回柜臺上問,“這東西哪來的?”老三說,“鄉下收來的,老坑種翡翠,給個價賣給你。”
$ D8 }8 O% ?; G/ y9 d  店主又拿起翡翠鐲子仔細地看了看然后用手指著說,“你這個不是老坑種翡翠,你看這里面的瑕疵。”不愧是吃古玩飯的,一眼就瞄到了那芝麻點大的瑕疵。% P* T8 f) A( L
  “絕對老坑種,”老三力爭說。. S) [& k9 R! e* q5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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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是老坑種?是你懂還是我懂。”店主藐視老三的道行說。
4 w0 S* F) G. t6 a& u( c% h  “事實就是老坑種。”老三當然也不能示弱。
" b9 r( D# T/ B/ Q0 u  一個說是老坑種翡翠一個說不是,你一句我一句,沒完沒了。. \+ G1 _4 @& E
  “不管是不是老什么種,說個價能不能賣給你不就得了。”我沒好氣地同店主說。老三跟著我后面也說了句,“開個價吧,爭這個又沒意思。”7 l& ]4 J' |9 i
  店主想了想說,“三百,一口價!”
9 s2 u5 h( C; g" a9 s' w  店主話音剛落,氣得老三抓起柜臺上的鐲子轉身就走。“你也太不識貨了,什么眼力!”邊走老三還邊氣鼓鼓地說。我當時沒生氣,而是迅速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這玩意不會又不值錢吧?”。店主大刀闊斧的砍價砍得我竟懷疑、擔心起來。如果賣不上價,那就真弄巧成拙了,回去沒法收拾局面。* P) T. j. T- ]
  “回來回來,小兄弟別生氣,我再好好看看。”店主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雖說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但還是讓我心里頓時好受了些。我心想,這店主怎么像市場上賣衣服的女人一般粗俗?看來,不管是哪一行,只要談到錢都粗俗,誰也免不了。( S. N1 c+ C& n- W% [7 w3 T
  老三停下了,猶豫不決要不要把鐲子重新給店主看。我推了老三一把,意思是說給他看唄,看看又不損失。老三這才返回摸出翡翠遞給店主。
2 a& I, ^6 h6 }$ J, L* q  店主這次打開了一盞小臺燈,把鐲子湊著臺燈把看了好一會才開口說,“冰種翡翠鐲子,可以肯定。”7 |# D5 R- c$ |. |
  “你肯定有什么用,又不是權威,開價吧,少羅嗦。”老三很不滿店主自以為是的說辭。) }! ^3 q! x! N; C* r$ F* k
  “東西是你的,你開價。”這次店主把主動權給了老三。: [2 {2 c& Y; P* Y' @
  “八千八,一口價!”老三突口而出。我尋思,老三說得這么快,估計這價格在他心里嘀咕好久了。
6 H. {3 r5 Q& J2 H' @  “這價太高太高,你這是邪價!”店主搖搖頭說,“這么多年我還沒收過這么邪價的鐲子。”) d9 k8 j* L6 K% r
  “那是你沒遇上我這種身份的貨!”老三不客氣地予以嚴厲反擊。我想這買賣老三是無意成交了,他內心已經毛了,毛了的老三就不誠心與店主交易,難免有繃價的嫌疑。
* p" U* a$ c* N3 P  “小兄弟火氣還不小嘛,呵呵,行了,我也不跟你討價還價了,誠心賣給我,我給你一千三,一分不加了。”店主大大地讓了一步。; M% N" ^- |$ T" x3 p# R: t
  老三幾乎是從店主手中奪過鐲子的,掉頭就走。店主說一千三的時候我開心了,這足夠說明此筆生意不會虧了,絕對有賺!如此一來,我也有了底氣跟著老三后頭屁顛屁顛地出門而去。
  t" I9 {! v! D' _) r; M# |  “這鳥人,當自己是大師了,”老三滿腹牢騷地說,“你看他那小器做作樣,什么肯定是冰種啊不是老坑種啊,真叫人惡心,老子看著就不順眼能賣給他。”
4 F/ f. Y; P' U& v- m" w- T  “老三,犯不著這樣,都是做生意的,哪個不想多賺幾個錢。”我好言好語勸著老三。
6 ^* }; J, p6 r  “砍價當然可以,哪個叫他裝B了?把人家都當棒槌,奶奶的,太不爽!”這老三越說越像個怨婦。
, k- |' I8 \5 L  “好了好了,不說了,換家賣就是了。”我說。8 x6 P3 t# _: {3 V( u9 q, v
  邊走邊說,迎面又是二家古玩店,老三沒進去,他說離得太近不好,隔遠些。我點點頭表示理解,并讓老三平和一下心氣,別把這股子怨氣帶到第二家店中。老三沒吱聲,算是默認。
0 {$ N$ ^  l( k8 {8 O# i7 y第二家店主是個中年拐子,我一看樂了,輕聲和老三打趣說,“老三,你奶奶的跟拐子就是有緣啊,嘿嘿。”5 ]$ E# |2 a; Z7 [2 H& e
  老三推了我一把說,“屁話,我是跟拐子老婆有緣,與拐子有個屁緣!”. F# {( y4 f8 w& h
  店主聽不懂我們說什么,好奇地望著我們。這一望讓我們及時剎車停止了笑。人一笑,心情就好多,老三剛才那點怨氣也跑到九霄云外了。8 w: \/ q/ S; o; r0 B3 j
  “老板,吃貨不?包老包真。”老三稍押了一下噪音說。
' P* e; Y0 Q4 H' s  “什么貨?”店主說,“拿出來看看。”0 C# G2 k) n! s& y- v, E
  “老坑種翡翠鐲子,”老三邊摸出手鐲邊說,“百分百的熟坑貨。”. J5 q4 _9 J( ?) D
  拐子接過鐲子看了看,放下,緊接著拿起來又看了看,那股子喜愛很難掩飾。% P0 z- q% @; v4 ?
  “東西還可以,開門見老,請問能到什么代?”拐子問老三,問得很直接!
/ ^# y& X$ x* u  “你說說看,看看你的眼力。”老三沒有直接回答。
1 u' K  W& i! {, R) ~' ~  “依我看是清晚或是民國的器物。”拐子憋了憋嘴說。
& |/ W/ f. t, Q4 O6 c  “老板,你眼力不行啊。”老三說。
$ }* @5 |* p' I' T( U) c  “怎么講?”拐子問。/ C* r* A5 C3 @5 p1 R: E% g
  “這鐲子開門就到清早期,只有前不會后,”老三拍了一下胸脯說,“不到代我負責。”
3 J2 P2 N* U2 b: Z  拐子笑了,笑而不答,繼續看鐲子。這一看就沒完沒了,愛不釋手不舍得放了。也不與老三說價,只顧自己看。% ~6 H- W- o$ W; u
  “老板,喜歡就開個價吧。”老三滿臉堆笑說。
- U) [6 {% Q: @9 w  “這價不太好開啊,小兄弟,呵呵。”拐子實話實說。+ d; r. D) f2 P' m: D, _3 o$ \& F+ i
  “老板,這種貨以前你們收得多不?”我湊上去問。7 S5 V9 F, u" v" R% v3 J7 v
  “不算多,一般人家玉鐲都不舍得賣,要傳給后人。”拐子說,這句也是大實話。說完,拐子又問,“你們倆是哪的人?”6 c/ e# c0 ~, e3 T0 m9 T
  老三笑笑說,“是哪人不重要啊,主要是看貨出價,老板對吧?”
6 \2 D8 O0 O* _  拐子回之以笑說,“那是自然,二位不方便講我也不強求,這貨嘛是真貨,也老,到不到清早期說不好,從水頭和質地來看也還行,按我的經驗我先出個價,你們看行還是不行。”
0 L. ~( i& ?3 j- w3 N  “可以,你說說看。”老三說。
+ L( d* y$ n/ b$ D7 t  “一千五,你看成不?”拐子猶豫了一下說。& m- Z& Y& B4 N0 \( l
  “少了少了,老板,我不瞞你,前面那家出了二千六我都沒賣。”老三撒了個謊說。
$ m% H. n0 t. V: P  聽老三這么一說,拐子又不說話了,既不反駁也不力爭什么,只是繼續研究起鐲子來。
$ L/ P; O3 k# R  干古玩這行就是這樣,有人性子動,有人性子靜,在買賣時就表現得淋漓盡致,這拐子就是個性子靜的主,不動聲色。他不反駁,我和老三也不便說什么,任由他看。6 Y0 }" m9 b' w
  “二千六,二千六……”端詳了半天,拐子仰起脖子頭朝天花板口中喃喃自語。3 z4 M  \  L; j( _  p  }
  “二千六是不能賣的,要賣剛才就賣掉了。”老三接話說。
0 h, Y) Z2 C( [9 M; J1 i% V6 g  “不是,不是,”拐子微笑著說,“我不是說給你二千六,我算算給你多少合適。”
9 m+ _( d9 Q0 \7 ]7 _/ G) R  “那你慢慢想吧,我們不著急,呵呵。”我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我也只能說說這些廢話。' X- W/ u) i7 _8 O
  “實話同你們說吧,我也吃不準這是不是清早期老坑玻璃種,錢給太多我也虛,要不你們誠心說個價吧,合適就賣給我得了,不合適你再別的地方問問。”拐子又想了想說。
' K3 \$ P* s! N5 I- J  “看你懂行,也誠心,你就給個六千吧,就不要再還價了,可以不?”老三神情變得嚴肅地說。
1 ?  g' h; ~6 C8 b( [7 O7 h* t  “六千真高了,我一時也不好出手,你再讓讓。”拐子口氣軟軟地說。8 v, h7 K" E5 j4 v' v9 L
  “談古,你說讓多少?”老三居然問起我來,而且用的還是普通話,這不明擺著讓我為難吧,但又不能不說,我想了一下就說,“五千六。”
6 E# O) D1 |8 I2 N# y  “一口氣讓四百啊,你真大方。”老三擠兌了我一句。5 `+ Q2 {9 Z. h7 _4 z* {! e$ p. e
  “是你讓我說的,別怪我。”我委屈地說。
$ V' z* i! r' Q* J% I  “你們倆小兄弟就別演戲了,呵,”拐子笑著說,“五千我留下,多了你拿到別處去問。”
1 X; x, ~" {1 N, v7 }! g  “老板說話這么爽快,那就賣給你吧,”老三說,“說實話,不等錢用,這東西真舍不得出手,你買了一定大賺算撿半個漏。”; b. W9 s" o/ |) _' ?1 V$ h
  “你們倆這么懂行,我還能撿到你們的漏?”拐子樂呵呵地說,“收下來不虧就燒高香了。”: ]- m4 w# C; z' w8 K& ~
  拐子這性格真不錯!這是我給他在心里最后的評價。
* t: ^1 M8 n! N7 A6 h出了門,我問老三,“老三,你是怎么知道那鐲子最晚是清早期的?”& h5 y, j% s; f  j+ \
  老三哈哈大笑說,“我哪知道,半感覺半蒙唄,說錯了又沒關系,量他也不吃不準。”2 U5 R. M/ b1 k
  “操!”我只能說這么一個字了。9 |; K1 g+ k& ^  D9 o6 y( x
  “別操了,找地方喝酒去,哈哈……”老三樂不可支地說,“搞頓好的吃吃去,奶奶的,肚子都沒油水了。”
' @+ C$ p8 u3 y  走著走著見巷子口有一小飯店,我說,“老三,就這吧。”哪想老三竟排起譜子來說,“這飯店不行,去酒樓吃一頓。”老三這么說我也樂意,反正不要我出錢,跟著吃還不想吃好的?3 ]8 {% J, A& x+ d/ e# I; Z
  去酒樓的路上,老三買了兩包玉溪,一人一包,我藏在口袋中沒舍得抽。那一天都是抽老三的玉溪,老三說我太扣了,我就讓他說,也不氣。人窮時裝啥面子,更何況在老三面前更不用裝,這煙留著等派上用場時再抽。到酒樓點了菜,要了酒,我和老三邊吃邊聊。! d( I$ R. L- w1 y( e! c! [9 p
  趁著有些酒意,老三說,“談古,這回你不光出的主意好,又干活出了力,按理我是要分點錢給你的,但是嘛,這又不符合規矩,因為跟二哥談好是十五塊錢一天的,你說對不?”
* D2 e$ C! c8 q- z, V9 L) }" J8 U  其實,我壓根也沒想去分老三的錢,我知道什么是自己該得的什么是自己不該得的,這點很清楚。我的目標是學到古玩知識與經驗,掙錢是以后的事,不著急,眼下缺錢自己省著花就行。所以我對老三說,“老三,你怎么有這種想法,我怎么可能會眼紅你掙的錢呢?再說了,你口袋中私錢多了,我跟著你以后多少沾點光不是?”
0 p8 S* ?7 {9 J' S5 _  老三扳著臉一本正經地說,“談古,不想是你的事,作為我來說吧也不能就這樣裝傻,這種裝B的事我也不干,多少得給你一點,只是千萬不能讓我二哥知道,要是他知道我私下給你錢肯定不高興,壞規矩的事你也知道后果不只是錢的事。”
( S  V5 V4 W- K. |/ t1 e  g  “別喝了兩杯馬尿就亂猜亂說,”我端起酒杯朝老三說,“喝酒吧,別提錢的事。”
/ R' I( g! R9 a( X9 @  “我想好了,給你兩樣東西讓你挑,”老三滋滋二聲干了杯中酒說,“一個是三百塊錢,二是那支銀發簪,你自己挑。”
! m5 F% x2 o8 z9 `* t+ @* G  “老三,你有這心我很高興,但東西和錢我都不要。”我推托說。
8 v7 e( L( |& ]/ b8 ]% d# ]  “那不行,必須得要一件,吃了苦總得有點回報吧。”老三趁著酒興還在堅持。
5 u% J0 T7 k9 U0 u; |- e  “你沒喝多吧?”我問。# r- s9 N* Z9 ]
  “這和喝沒喝多沒大關系,如果你真的不要錢那這只銀發簪就是你的了。”說完老三還真的從口袋中摸出銀發簪來扔到了桌子上。我拿起來扔回給了老三,他又扔了回來。我看這樣也不是辦法,又不是丟沙包,扔來扔去的。我說,“老三,這樣吧,我先替你保管著,你什么時需要同我說一聲我再還你。”" b7 A! D) u' m* S
  “還個屁,這東西永遠都是你的了!”老三大聲說,惹得鄰桌的人齊刷刷地看過來。
* [, u- m- q( ]9 n% `" g  喝完酒出來,老三不想回家了,說是要住一晚。我知道他小子的心思在**身上,沒同意,就勸說,“得回去了,出來三天了,再不回去你二哥找我們怎么辦?”老三一聽我這么說,想想也是,就打消了再留宿一晚的念頭。
- C/ D) y: k0 S  在回來之前,我和老三的感覺都特別好,比那范進中舉差不了多少,出師大利,原計劃順利成功,心里頭帶勁。
( U1 d) s! W* m- \) p! \' k2 {1 o% p  坐上中巴車老三就呼呼大睡了,車子快到時我弄醒了老三,和他交流了一會見強哥時應該怎么怎么去說,統一口徑不能說漏嘴。
' i* j; Q# a  f" y& Z  但我們誰都沒想到,等待我們的不是喜事,是悲劇,差點斷送了我的古玩人生。8 R* t! _7 N  }5 ~, i7 F3 ?
下了車,我們就去了高強店里,兩個目的:一是告訴高強,贗品暖爐已經脫手;二是詢問一下接下來的要干的活。高強在店里看電視,高霞沒在。見我們來了,高強劈頭就問我們這幾天去哪鬼混了?
/ B6 t! L. G$ r' g" Y9 F8 Y# S  老三隔著柜臺對高強說,“二哥,我們去市里把暖爐脫手了,賣了一千五。”老三邊說邊摸出了一沓錢朝高強揚了揚。錢是實證,比說什么都管用。
( i  f5 S, ?- [5 M6 \; W5 _) C  “去市里賣的?”高強蹙著眉頭問,“賣給誰了?”
$ u/ r0 x) U& [' q/ F, m# K, O  “不認識,在古玩街賣的。”老三撒謊說。! j. l: p# o" c! t( D
  “你們可別撒謊,這種貨是不好賣給熟人的,老三你知道的!”高強警告我們說。
8 a( a4 ~# q. c+ I9 T+ b  “我真的不認識!”老三說。老三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這是有意的,他不認識不能代表高強不認識,這也是給自己留了條后路。以后萬一被發現也好借口下。+ b7 m1 k6 Q, R
  “不認識就好,那只能怪他眼力不濟了,”高強說,“大嶺鄉有套‘五供’,明天你們倆去看看。”
, a" ^) V4 a7 p9 C5 g' h+ v5 _. b  “具體地址和聯系人是什么?”老三問。
4 p' E7 m( a8 P) |( ]* e  “小魚塘村的黃成奎家,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你們先看看,合適就買來,”高強說,“對人家客氣點,別沖頭沖腦的沒點禮貌。”
2 U3 K! i) ^3 u4 o+ J  “知道了,二哥,這是賣暖爐的錢,你收著。”老三邊說邊把錢遞給高強。高強沒伸手接,說,“錢給我干么,你留在身邊收貨用。”
: d& k7 {  Z) ?, M% D- Y# b  我原本以為高強會夸我們,結果沒夸,大大出乎意料!為什么沒夸呢?我也沒想明白。高強的心思就是很難琢磨透,在他面前,我和老三就是一小卒子,他是車。要想入得了高強的眼,我必須要過河,只有成了過河卒才可能得到高強的正眼相看吧。
" e( C1 S# X- Q, i6 m' u: u) j  “二哥,高霞呢?”老三隨口問道。
2 C4 ^' s1 c9 B0 g$ P) ]  “感冒回去睡覺了,”高強說,“你買點菜回去做做,別事事都指望高霞,她病了你做做飯也是應該的。”
2 Z- z3 P$ W" l7 N  “好的,我這就買菜去。”說完,老三用腳尖輕輕碰了下我的腳,意思是說“我們走”。. i, V) n8 W4 X
  離開高強店,我還是不開心,就因為高強沒有夸我們,這事想不明白。按常理來推測,夸是正常的,不夸才是不正常的。但人家不夸又有什么辦法,還不能問老三,只能自己憋著。; }0 ~) M% x1 ^1 @  a" w
  在菜市場買了菜就同去老三家了。高霞果然在房間里睡覺,老三進去看的,我沒進去,也不能進去不是。老三從高霞房間出來后,我問他高霞怎么樣,老三說沒事,就是感冒有點發熱吃過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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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47:30 | 只看該作者
老三不會燒菜,我獨立生活過多年所以會燒好多種家常菜。老三說,“談古,以后你就在我這吃得了,你來燒菜,伙食費全免。”我一聽,這主意很不錯!能省錢的事對我而言就是大好事,付出點勞動算什么,年輕,有得是精力。不像現在,人未老,心態好了,一般的生意都懶得動,成天就圖個自在清閑。
6 d- X0 \5 z# i! S$ S5 q. I  飯菜燒畢,上桌,喊高霞起來吃飯。高霞看見桌上擺滿的菜就問,“這桌子菜哪個燒的?”4 @& ~( Z! b( g8 }
  “他燒的。”老三指指我說。
# |5 G( r5 o- z6 P2 Q  高霞嘗了一口說,“味道不錯,談古,你以后天天來我家搭伙算了。”
* R3 O- j- C) E( i  “你說搭伙就搭伙啊,我要是不同意呢?”老三故意逗著高霞說。
% j6 R/ a4 B, q2 D7 y' C; O  “你不同意我們就分開吃,我和談古一伙,你一個人燒。”高霞擺了一下頭說,有點得意洋洋,她吃定了老三不會燒菜,又懶于廚房家務。老三硬是沒想到高霞會這么說,愣了愣,無話可說。我偷偷地發笑,心想,老三你也有今天啊。高霞問我,“談古,你陰笑什么,我說真的,哪個愿意天天侍候一個懶鬼。”
6 R! V5 |" H' T- ?$ x  “我懶,就你勤快,天天哪個去買菜的哦。”老三反駁高霞說。  J5 S) \- M$ }5 g! ^. v
  “除了買點菜你還干什么?洗菜不?洗衣服不?還不都是我來干。”高霞抱怨說,“買的菜還那么難吃。”
. d$ F! n- y! a( F# v  “我洗菜洗衣做飯,那你干什么?天天裝感冒睡覺?”老三較上勁了。
4 D& s1 I5 ^: P& h# T) h# }; {" r  “你說我裝感冒?”高霞委屈地問。
. ^+ s6 H3 C1 ?; Z2 N  “生病了還能吃一大碗飯?”老三說,明知是假話氣話還是說出了口。
! |# }: S7 `( Z5 I% D1 S: [  我一看這情形不對啊,原來是鬧著玩的,這說著說著就動了真火越說難免話越多,都是無聊的話。于是我打圓場說,“高霞,老三同你開玩笑的,我們說好了,以后搭伙吃,我包燒菜。”聽我這么說,高霞不語了,但老三還是不依不撓地說,“她就是覺得我欠她的,每天都說我跟懶蛇一樣什么活都不干,讓她下鄉去收貨試試。”& k: ~5 L! H, L5 t
  我有點看不慣老三的婆婆媽媽樣,所以說,“老三,行了,高霞都不說了你還在說。”, q: Y3 Z, \: i1 `2 B
  兩人不再拌嘴,那時那景真真切切地應了一句網絡流行語“沉默總是來得很突然”。
6 F, Y, c3 r+ y' e" X  吃完飯,老三提出上街玩玩去,我就跟著出去了。直到走到拐子服裝店附近時,我才知道老三是來找拐子老婆還錢的。; M7 \# r# c6 _2 j  t
  “談古,你進去看看拐子在不在。”老三說。2 c, Y* z; O" M8 e, ]. @
  “你還怕拐子啊?”我笑著說,“哈,搞人家老婆心虛了吧。”+ x4 p9 K# X% l' K
  “廢話真多,”老三說,“快去看看。”3 g) g+ }/ @5 D8 u
  我k近店門口往里看了看,沒發現男人,只有一個女人坐在店里織毛衣。我把這情況如實地反應給了老三。
" y8 R( Y4 J: q/ B# \' x/ X' Y. S  老三朝我伸了個大拇指,意思是夸我干得好。老三正要往店里走被我拉住了,他問我干嘛,我說你去店里尋花問柳去了我干什么啊?老三說,讓我自由活動。這鳥人,只圖自己快樂了。算了,我還是回自己的窩睡大覺去吧。臨走前,我突然對老三說,“老三,我在橋頭等你,不見不散,你快點。”( ]  ]( P/ B+ k! k' a7 u; [! i: f
  老三說,“好的。”說完就鉆進了服裝店。
$ D1 G7 Y' W1 f: Z# P  我樂了,邊偷笑邊往回走。我哪里會去什么橋頭等老三哦,只是想報復他一下,放他鴿子,哪個叫這鳥人太顧自己逍遙了。
; D+ [6 K8 T  v) e2 E& f% d4 Z. N  第二天,老三告訴我,昨晚他忘記去橋頭與我會合了,對不起。我那心里落魄得要死,白費心機了不是。老三還說他還了拐子老婆一千元,多的一百元只是偷偷親了兩口臉,還沒撈到親嘴唇。當時我也只是聽聽,沒放在心上,以為老三確實是忘記了去橋頭,但事情并不是如此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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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48:10 | 只看該作者
接著說老三那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因為這件事引起了東窗事發。
: K: z$ l& l2 b3 P* W  那晚,老三在店里玩著一直等拐子老婆關了門才出來,然后與那女人去吃了宵夜。老三喝了酒,喝酒不是喝茶,這東西容易刺激人,酒矣亂性這句說得很清楚。老三提出與拐子老婆去開房溫存一下,那女人看時間不早了,著急回家,沒答應老三。老三軟硬兼施都沒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下憋得老三太難受了,欲火焚身,轉身就去了洗頭房。; P7 Y3 G* Z5 ^* F9 a0 Q/ i
  成年男人去找女人也還算正常,就花點錢好好玩唄,完事回家睡覺。可老三是喝了酒的人,處于興奮狀態,再加上剛剛事情不如意,心里窩著火,也不知道怎么玩的就和**發生了沖突。那時候的洗頭房都是社會上小老板開的,一般玩客根本惹不起,常聽說誰誰在洗頭房門口被打了。老三當然也不例外,被打得滿地找牙,好在派出所及時趕到解救了他。皮內之苦是不用受了,但人在派出所就失去了自由。不給錢人家會放你出來?那就給吧,整整一千,一分不少。
4 C5 C$ P- r3 V- d1 \. v3 D  出來后的老三一點脹氣都沒有,乖乖回家睡覺,醒來后把這件事情藏在內心深處對誰也沒說。這種事說出來也是丟人現眼,他當然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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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7 ?6 O1 m9 g& k6 Q4 \; v' ~  老三原以為此事就算自己吃了啞巴虧平安度過了,沒想到有好事者告訴了高強,說哪天哪天夜里老三在洗頭房被打了,然后又被帶到了派出所還罰了不少錢。高強有點不相信,找朋友去派出所一打聽,情況還真屬實。高強越想越不對勁,這老三的罰款錢哪來的?就算是收貨款墊付的也得對得上帳目才是。想到這,敏感的高強就決定當面問問老三,這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2 t; n! {( K3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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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0 x9 f8 i% q3 j7 m- ?1 l, y% p8 o  那是我和老三從大嶺鄉收“五供”回來的第三天,高強把我們找去了。我們并不知道將要東窗事發,以為有什么新的任務,根本就沒有任何心理上的準備,才倒至臨場被問個措手不及。
8 N- m. o& A1 M* q- q' [  一進門,高強就給老三來了個下馬威。0 ^) H* a0 w0 U
  “老三,把你口袋中的錢掏出來全部放在桌上。”高強沉著臉說。老三不知道高強是什么意思,當時就很痛快地把錢一古腦地全掏了出來。高強略微一數有四、五百元。
2 D& p. Z# |% y7 F) @$ `& f  “這錢哪來的?”高強問。
% y5 f, Y7 L) s7 i  “什么錢哪來的,這不都是你給我的嗎?”老三說。這時的老三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高強裝神弄鬼要干什么。
  R7 c; u! z; Z( i# G  “我什么時候給你的錢?”高強繼續問。
1 K1 ~- }% h' Y3 Z  “就是上次收暖爐之前你給的。”老三說。
6 n0 j0 K' Y, p) Q" X3 b. y  “不錯,我是給了你二千,對不對?”高強邊盤問邊眼睛如鷲般盯著老三。
( U0 m( r; j  b( ^  B% l" J, o6 P  “對呀,然后我們收了假暖爐回頭又賣了。”老三回答得很干脆,顯然還沒明白。
0 @) q+ y9 I  D& x  “一千二收,一千五賣,賺三百,這三百就算是抵你們兩人的開銷費用,基本上差不多吧?”高強算得很簡單,但也非常合理。) ]2 N4 m% g' w2 m
  “嗯。”老三點點頭。7 ~6 c+ [: \6 b  b% j
  “那就是說你們身上帶著二千元,或者說二千元不到去大嶺山收的五供,對不對?”高強雙手交叉在胸前問。+ Y9 I* p2 {/ T+ C# v6 |% R9 {
  老三這時好像有點明白高強的意思了,所以猶豫猶豫地沒及時回答。我在邊上算是徹底明白了,看來收老孔家貨的事要敗露了,當時只寄希望于老三能對得上帳,只要帳對得上,高強一時就沒有證據說明我們干了私活。; o  J5 W9 U) D) e6 F; p8 P8 h( k
  “你眼睛躲躲閃閃地干什么?告訴我是還是不是。”高強語氣越來越嚴厲。
5 y. K3 c3 H$ _4 t# O3 b  “是的,是二千左右,然后收五供花了一千四,剩下的就全在這了。”老三心虛地說。按老三的說法,剩下四、五百元是很正確的帳與桌面上的錢基本一致。當時我就長長舒了一口氣,感覺老三還是挺聰明的,沒把多余的錢帶在身上。但是,我并不知道老三的一千元已經給了派出所,而這一千元高強已經掌握得很清楚。帳算到這,高強心里就清楚了,老三從哪弄來的一千元?但他并不能確定老三或是老三和我倆人干了私活。所以高強對我說,“談古,你先出去一下,我問老三一點事。”
* _; h! i5 Z5 D) c7 n5 r我點下頭走出了店鋪。我預感到高強要問老三的事情與干私活有關,就看老三能不能咬牙挺過去了。如果事情敗露,我就面臨著被高強逐出門的可能。越是這般想我越是忐忑不安。試想一下,我正一腔熱血奔赴在革命的陽光大道上,突然雷電交加斬斷了前途……我不愿意再想下去。我很后悔自己給老三出了這么一個餿主意,雖說我沒帶著任何私心,但人家高強肯定不會這么去想。至于高強到底怎么去想我也不知,希望他想得沒那么恐怖就好。
9 b, `. k5 F0 ]; k/ {% F6 x( f  店鋪內的談話遲遲不結束,我在店鋪外坐立不安,那種心情一般人體會不到。一切都是因為我已經徹頭徹尾地喜歡上了古玩這一行,雖說干了沒幾天,但面對那些古色古香古銹跡的古物品時,那種心情非常復雜,就像面對的不是物而是人,一個個鮮活的先人,就有股子沖動,很想走入他們那個時代的生活中去。要研究這些先人們的器物,研究他們生活時的狀態就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這是精神層次上的滿足。不光如此,還能解決生計問題,此等行當我怎么能舍得放棄?哪怕是被迫放棄那也是無疑在心頭上割肉。: J) \8 k7 Z  G+ U% v
  左等右等,終于等到老三出來了。
. o: ?# _; M* d: O* `5 z  我看見老三低著頭,手中捏著一張百元鈔票。我迎了上去還未開口,老三把錢塞到我手中低低地說,“談古,對不起,二哥說這是你的工錢。”
6 v# ?7 P) S2 x  “什么工錢?不是按月發嗎?”我迷茫地問。
! n, K: o8 ~& d& A5 B  “我二哥說給你結帳了。”老三說,他的目光左閃右閃地躲著我的目光。9 N+ {1 ~0 v. U' V: g" b3 E
  “結什么帳?”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在傻呼呼地問。- C3 I5 Y5 e4 x+ T' E$ C
  “談古,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二哥的意思是不讓你跟著我后面干了,明白不!”老三苦著臉說。# Z9 S! {3 d! k, c$ j6 P5 X/ Q* E
  話都說得這么透了我還能不明白嗎?但我明白了還不如不明白!我徹底地傻眼了,當即雙手抱著頭就蹲在了地上。我想不明白,事情怎么會這樣?就算是我出的主意也不至于趕人走路吧?
' j  V" M9 a3 F  老三拉了拉蹲著的我說,“談古,走吧,回家再說。”見我不起來,老三又用力拉了拉我說,“談古,你起來,回家我同你細細說說,這里二哥在,不方便說話,你要真不起來我就走了。”
  k) |! N! ^' D' @$ _7 q  我幾乎是被老三半拉半拽地離開步行街回到了老三的住處。我迫不及待地就問老三,“你同你二哥都說了些什么啊?”老三頓了一下說,“二哥手上有證據,我招架不住什么都說了,唉,都是錢的事。”
9 K: Q' u7 }. O+ O! f) k  “你那錢不是剛好全對上了嗎,你二哥還有什么證據?”我納悶地問。我問完,老三才同我說了他被罰款的事。那天,高強就是追著那一千元不放,老三招架不住才把私自收貨賣貨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高強。' p  |# a4 U8 P( Z$ d7 T
  “你要是在革命年代,你就是一叛徒!”我怒不可遏地沖著老三說!老三垂首不語,他內心肯定也是覺得挺對不住我的。見老三蔫著腦袋我也不好過份地埋怨,最主要的是埋怨解決不了任何實質性的問題。接下來,我還要進一步地去了解,高強把逐出師門的具體原因是什么?
7 n; x7 w. H/ N8 t/ B. X  “老三,就算那主意是我出的,你二哥也不至于這么絕把我趕出來吧?”我攤著雙手問老三。如果有攝影機記錄的話,當時我的樣子肯定特別地無辜與無奈。
  B0 |* |5 c) R; |* b# C  老三沒及時回答我,而是在心里作了一翻思想斗爭后才說,“我二哥說你太有心機了,不能讓你久留在我身邊。”
. Y2 ^5 w) n, f. E- @$ d7 s8 |* D; n$ P  “什么叫有心機不能長留?”我很委屈地問。1 i1 |% O: P3 q8 a6 A. p
  老三說,“我二哥的意思是說你腦袋瓜子靈活,這才沒干幾天就幫我出這種主意,時間干長了還不知要出什么驚人的主意出來,真到那時候給他屁股后面搗個大洞他都不知道,這種人留在身邊太不安全了。”- h6 _( ^0 J7 W
  “沒來由的話你二哥都講得出口,就算這次我不懂規矩替你出了這主意也是無意的過錯,何況我又沒要一分錢,我怎么就成了危險份子?”我由委屈轉怒地說。
& `3 U4 j4 t1 K# H# }! m  f  “我二哥并不是真的在意那點錢是怎么分的,你還沒明白?他就是氣憤我們私買私賣這種行為!他肯定地說我們有初一必有十五,到時沒辦法控制我們。”老三說。0 }- S/ x2 j  o) L
  高強的意思我也基本上弄明白了,當場我就要回去找高強當面說清楚,但被老三攔住了。老三說,高強的心意已定,說什么都沒用的,在這當口上去說還不如等過段時間再去說。4 f8 a+ S' k6 V2 f* W6 ]# V
  我想想也是這個理,就對老三說,“我不去找你二哥,要不你就偷偷帶著我繼續干,我不要工錢,什么都不要。”
# x& B$ B! p# Z4 k6 S& l6 h1 }  x  老三搖了搖頭說,“這不可能的,談古,我二哥不點頭我哪敢帶你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二哥的為人,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更何況他后面還有一幫子厲害的兄弟,你是沒見過,當你見過你就不只是這么怕他了。”
/ j  T0 n) v1 {9 {7 j. Y  老三的這句話暗示著高強什么,我沒細心去思考,當時只一門心思想說服老三讓他帶著我繼續干下去。但是老三堅決執行高強的最高指示,一次次地拒絕我的請求,把我的心碎得無以言表。" B' Y2 N* p6 z. z" k2 ~8 f
剛剛從失業狀態走到從業,一下子說沒就沒了,不管多美的美夢和憧憬轉瞬之間都成了泡影,一切又恢復到了原狀。我一刻也不想再在老三的住處停留,憤怒讓我拔腿就走。回到自己的窩,我整整睡了一天半,想了很多。
4 U1 v# G# K! o" B  想到放棄古玩這行當,找份工作好好干……2 ~/ X: x- I* B/ D! ~' L' b
  想到自己出來闖,胡亂單干,不靠任何師傅……
. D* M) h3 ?/ t" U; w  想到回家種地,遠離這遍地失業的城市……
8 h8 J! [+ R( M' _  想來想去,我最后還是把高強評價我的話在耳邊來來回回地播放,我終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高強在防著外人,而不防家人。同樣的行為,可以原諒老三,而高強不能原諒我這個外人。站在高強的角度去想他的擔心也并無道理,試想一下,誰愿意培養一只白眼狼出來?這般想著,我似乎很是理解了高強的想法,他似乎也并無多大的過錯,只是顧著自己的利益罷了。既然不怨恨高強了,那我就又有心回到高強身邊去。-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不知道內心的這點火星能否最后燃起來,這要取絕于高強,他讓不讓我燃起。我知道這很難,難在我不是高強的親人,破不了他的心里防線。要想和高強扯上血緣關系那是回天無力之事,沒有神話!但是還有另外一種關系叫親情,具體說那就是高霞未來的男人,他可以成為高強的親人,可以走入高強的防區內……6 g- `1 E/ P7 d2 t# A& g' c& v+ z, n& F
  想到這里,我鄙視了自己一下!& [" ]  p1 P+ Q  Y. @/ D- Q
  高霞長得不好看,個不高,身材不苗,臉蛋過胖,五官一般,如果硬是要從高霞身上找到一種美那就是高挺渾圓的胸脯。
! ?$ J9 U; c' ?- J  愛情如購物,第一眼是美不美,中不中意然后才考慮是否選購。我雖然很窮,窮得自己都無法確定哪天能娶上媳婦,但我對高霞并沒有感覺,最少是當時沒有感覺。所以,我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不想以愛情作為籌碼來換取自己所要的生活。
/ u  Y1 Z$ ~' D; E" B  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  A% }1 J* [+ l, T4 Z
  不知道,我腦子很亂!前二天除了吃就是睡,第三天,我想到了一個去處圖書館。我想通過書藉來走入古玩,獲得自己所要的相關知識。$ u# h6 N# d* I3 q! g7 L/ @
  想就行動!7 I8 [1 X4 H2 R7 E6 ?
  我在圖書館里泡了一周,越泡越喜愛古文物,那種喜愛發自內心,甚至有些失控。我知道自己已經完全陷進去了,想爬出來太難。但是,這些書面知識離現實中“鏟地皮”所需的經驗與知識又相距甚遠,仿佛就是高屋建瓴。老三說得對,我們的眼睛不要盯在國寶上,那是可望不可及之事,只能觀賞,不求遇上。
8 y7 y8 |: |- u# R. f$ z  我想,光是這么看書只能是紙上談兵,不能上手,不能看,終究無大用。我放棄了看書,想去老三那探探風聲,看看自己還有幾成希望回去。
6 q" Y3 h7 j5 U+ b  高強是棵大樹,老三是樹枝,而我呢,前幾天還能算是一片葉子,現在連一片葉子都算不上了。只有葉子依附枝、依附樹,而樹和枝來說多一片少一片葉子實在是無關痛癢。該低頭的那個人是我,而不是老三,更不是高強。想明白了,我在心里對自己說,“談古,放下一文不值的自尊去爭取美好的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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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 t5 `5 g. h0 ~' l: R, T吃過晚飯,我去了老三住處,希望能和老三閑聊一下,把那根發簪還給他,也順便對那天自己掉頭就走的不禮貌行為道個歉什么的。老三沒在家,高霞開的門。高霞說老三不在家時我就準備走了,但高霞說,“談古,別站在外面,進來坐。”人家都這么盛情了我當然也不宜拒絕就走了進去。  T0 J/ }7 s& ]- M, ]1 l* M
  高霞的房門敞開著,我偏頭看了一眼里面,一張陳舊的五斗櫥上放著一臺黑白電視機正播放著什么節目。6 d1 J/ s0 X  t( K# {/ ~5 I
  高霞讓我坐下,又給我倒了杯白開水。孤男寡女的讓我顯得有些尷尬,沒話找話同高霞說,“你在看電視啊。”高霞說,“大晚上的無聊,不看電視又沒事干。”我說,“是的,晚上真沒什么事好干。”
6 q2 l) N+ ^& \5 N, i  然后是沉默,彼此無話可說……; }9 W; S. t  p8 K$ N4 ?4 `
  “你和我三哥是初中同學?”高霞找到了一句話問。
" a  |4 @, ~, Z' F- @' _( Q  “是的,初中三年的同學。”我嘴笨笨地回答,然后說,“你三哥藍球打得可好了。”: `) q* g; Q9 u: {
  “藍球打得好有什么用,又不能當飯吃,”高霞說,“要讀書好才有用。”' H+ c' |  T3 X
  “讀書要特別好才有用,”我糾正高霞的話說,“像我這樣,不文不武的讀了中技,畢業后分的工作又不好還下了崗,一無所有,還不如你三哥。”, D% \8 t6 y8 h% x
  “我三哥有什么本事,還不是靠我二哥,要是沒我二哥他就得在鄉下種地,還能在城里這么舒服。”高霞說,語氣中充滿了對老三的不滿。這兄妹倆住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就像小夫妻一樣,磕磕碰碰的事特別多,為些雞毛蒜皮的事,每天都互不滿意,互相埋怨,這我能理解。
+ Z; K" d$ j# Q8 L  “嗯,你二哥是個很有本事的人,我很佩服他,”我說,“可惜我無緣跟著他后面去干大事了,唉,也是我自找的。”% H$ w* Z" r, D9 z; I1 H
  “對了,我二哥為什么不讓你跟著我三哥后面干了?”高霞問,問得很奇怪,難道她不知其中的原因?我隨口就說,“你不知道原因嗎?”
3 N) i6 B1 a4 K( I* m- r( _  高霞說,“我是真不知道,我問過我三哥,他說我小屁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本來我還想問二哥的,也沒敢問。”
6 \0 m6 V, |/ I  k9 q  “你也怕你二哥嗎?”我問高霞。4 _$ Y. Z6 \) o0 m& P
  “有時怕,有時也不怕,我也說不好,二哥比我們大好多,小時候我們不是一起長大的……”沒等高霞說完,我打斷她的話問,“怎么說不是一起長大的?你們還很小你二哥就出來了嗎?”
# K" g% l( W/ l  “不是,”高霞停頓了一下說,“我二哥是從小過寄給我外地姑媽的,我姑媽不能生小孩,就把我二哥當兒子了。”$ o# c( X0 |+ P% o5 |
  這下我明白了,高霞的話是說高強是打小做了他姑媽的兒子,跟著姑媽長大的。長大后賺了錢,不忘記自己家人就把弟弟妹妹從農村帶到城里來生活了。如此說來,高強還是個重情義之人,最少是重親情之人。1 U( j* u  g3 M* f5 {' P
  正當我在心里琢磨著高強這個人時,高霞說,“談古,你怎么不說話了?在想什么呢?”
, _" z4 X  h( M' c) z/ Z  我恍過神來尷尬一笑說,“沒想什么呢,就是想你三哥會去哪了。”
1 H8 q5 A+ R2 K* _" @  高霞問,“你找我三哥有急事嗎?”
( S# }4 Z' s9 R. N' h: k  “也沒什么事,就是把件東西拿來給他,”我邊說邊從口袋中掏出那根發簪來遞給高霞說,“這是你三哥放在我這的,一會他回來了你交給他。”# V* ?: a7 C* x- w
  高霞接過去說好的,我就起身離開了。我想自己不能在此久留,萬一老三回來看見了不太好,以為我在泡他妹妹,心里會不舒服。要是再傳到高強耳朵里,那我回到高強身邊就徹底沒戲了。我清楚,事實上的高強妹夫和泡高霞是兩個概念,做兄弟的都是這樣有顆護著自家妹子的心,生怕她著了壞人的道。一旦關系公開成了事實妹夫那又另當別論。2 i6 v; R3 D6 W4 m* z2 A
沒遇著老三,我也不清楚老三這些天都在忙什么,又是否會偶爾想起我這個兄弟來。我心里越發地亂蓬蓬,就想回鄉下住些日子,調整一下心情,反正住在城里也無事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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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48:29 | 只看該作者
在鄉下待著就幫父母親干點活,什么事都干,父母干什么我也干什么,跟著父母親后面出工。一天收工回來的路上,我遇上了陳皮父母。陳皮爸一見我就把我拉到一邊說,“談古,你那同學昨天夜里又來我家了,還帶來了一個很胖的男人,硬是說我家還有古董,要我賣給他,我家還有什么古董啊,就那二件上次都讓你們給買走了不是,你告訴你同學一聲,叫他下次不要再來了,經常來,村里人還不知道我家有多少古董要賣以為我發大財呢……”
- W- U3 G5 K" U( D, a  聽陳皮爸滿腹牢騷地這么一說,我當場就明白了,這是老三和高強在善后了。他們生怕我搶先一步收走了陳皮家的老貨。
6 R+ P; K* [* l: |  我陪著笑對陳皮爸說,“陳叔,你消消氣,這事我真不知道,我在家都待好幾天了,他們是瞞著我來的,你不要著急,這事我一定轉告他們,就說你家沒老貨了,讓他們不要再來打擾你。”
" _$ X. F5 _3 A6 U6 c( `! x  “你不知道啊,”陳皮爸半信半疑地說,“我以為你知道這事。”8 ~2 ]7 k' M0 I, E
  “我真不知道,不信你問問我爸媽,他們昨晚有沒有到我家去過。”我說。
7 k/ e1 b. Q7 B6 c* g- `1 L  “算了,你不知道也不怪你,叫他們下次別來就是了。”陳皮爸說完這句就走了,我在心里希望還真希望陳叔不要把這事告訴我父母,我不想讓我父母知道我帶人到村子里來收過老貨。在父母親眼里,收老貨這行當就是游手好閑不務正業、外帶坑蒙拐騙。+ |8 D8 b/ m+ }! k, q1 |6 |0 E( j
  我追上在前面走的父母親時,父親問我剛才陳皮爸找我什么事,我說沒什么事,他就是問問城里水泥現在什么價錢,我哪知道這個。
9 P; e9 P# J- A7 x1 N% E  父親就沒再說什么。
: }3 f1 {% t# [' m1 {  L  陳皮爸說的這事讓我再一次領教了高強的心計,這人確實不簡單,想事情就是周密。我還沒想到近水樓臺先得月把陳皮家的老貨收了,高強就想到了,而且行動迅速。想到這,我覺得有點逗,但樂不起來,那感覺怪怪的讓人還難受。樂得難受的感覺,你們有過嗎?& {; z' U' |& r8 t5 d
  我相信老三的判斷陳皮家還有老貨,只是不想賣出去,主要是怕村里人閑言碎語太多。這是好事,對我今后干古玩這行會有利,原因很簡單,說明高強和老三很難將東西順利收走。但是我轉而又想到了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高強和老三會不會懷疑我在中間使了壞、作了手腳,叫陳皮爸不要將東西賣給他們?如果高強這么想那我還有半點希望回到他們身邊去嗎?
6 W/ g0 Z9 B( [8 n- i  那一晚,我失眠了,腦子里總是想著這件事情。后來,我甚至于想到,干脆自己一不做二不休,別管高強他們怎么想,自己想想辦法把陳皮家的貨吃下來拿去賣掉掙一點算一點。5 ~. t6 J2 U% U# j: y2 W5 u
  想歸想,我沒有真行動,我想再等等,等等老三那邊的情況再說。行動容易,一旦行動起來想回頭就難了。收老孔家的貨就是一個殘酷的教訓。與精明人打交道就馬虎不得,一步不慎導致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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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48:49 | 只看該作者
晚上沒事,父親就會和我說說話,關心關心我的將來。那天,父親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小古,你在城里找不到事做怎么辦?”/ a# K% h7 U7 Z1 f
  我說,“慢慢找唄,急又沒用。”/ B$ J% ^0 l7 f% e, k& B* @: v6 }8 r' }8 c- q
  父親便問我想找什么樣的工作,我說,也沒想找什么樣的,能混碗飯吃就成,要求高了也沒用,到處都是下崗搶工作的人,城里人都快混不下去了。+ B& I5 M0 Y2 Y( L
  父親沉思了一會又說,“你媽媽有個遠房表哥在城里開了一家石材店賣墓碑,他那里缺人手,你想不想去干?”
6 H( t. `" `5 I4 e! U2 e9 G# c  我問,“具體干什么?”
- y  X9 `% u8 ?7 `( M  父親說,“就是鑿字,在石頭上雕刻字,先要去學徒。”我一聽是干這個,與在鄉下干石匠沒什么大的區別就說,“這活太苦,我不想干。”
1 u2 i, \$ `, R  父親說,“不是苦,你是怕面子上過不去,年輕人的想法我懂,我的意思是你先去學學看,邊學還可以邊找其他工作,等找到好的再換也是一樣的。”4 [5 N3 D6 J" [
  我想了想,父親說的也有道理,就不想讓父親不舒服半推半就算答應了此事。父親心很急,第二天一早就拖著我去城里找我母親的那位遠方表哥要把這事定下來。我雖不情愿,但也只好跟著父親進了城。父親不容易,做兒子的不能輕易傷害自己的父母,這是為孝之道。8 f; \3 w+ b: a) q
  母親的遠房表哥姓江,父親說,見面后我可以喊他“表舅”。
& w# \( e( c- v# S% [  到了地方一看,哪是什么店鋪,就街角處一個狹小的老式房子隔出來的一個長條空間,寬不過二米,朝里走才大起來,有個小廳。門口的人行道上倒是堆著幾塊墓碑。那個叫表舅的老頭戴著老花鏡正費力地往石碑上鑿字,石屑亂飛,頭發上灰白一片。
- C9 f. N2 k9 r/ D+ p& S2 l/ E" S  父親喊了一句,“孩表舅。”
% W% \% d, J& X3 [  R  老頭摘下老花眼鏡看了看我們才認出父親來,立刻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石渣微笑地朝父親說,“順根是你啊。”順根是我父親的名字,有點土得掉渣吧?當然這怪不得我父親,只能怪我爺爺沒取得好。好在我父親給我取的名還不錯,沒那么土氣。9 Y9 g* J% Z! b+ `
  老頭拍拍手上的灰土又說,“進屋坐會。”1 M, I# K8 ]# R5 a& Y
  父親客氣地說,“你忙你忙,進屋就不用了,站這說幾句話就成。”
$ {9 x& a& t/ S1 d  “來了怎么能不進屋呢,進去坐,進去坐。”老頭很熱情地招呼我們。老輩人就是這樣,重親戚關系,不像現在的我們會說,“真不進去坐啊,不坐拉倒,我還正忙著呢”。
6 t5 c2 w8 B' O/ {7 S& J( N2 t  進了里面那個黑暗的小廳,老頭拉亮了電燈招呼我們坐下,然后就要去倒茶被父親攔住了。父親說,“孩表舅,聽說你這里缺人手是不是?”# ~' W- `1 W3 e
  老頭點點頭說,“是啊,現在年紀大了,干活不利索,每天磨啊磨的,從早磨到晚也干不了多少活,就想找個徒弟帶帶。”/ O5 v" x+ m; i5 v6 r4 a$ O, _7 s- c
  父親聽了很高興,趕忙指著我對老頭說,“這是我兒子談古,在機電廠上班,廠倒閉了,人也下崗了,你看要是行的話就讓他跟你干。”
1 J9 n1 ^1 z* U% K) Q  老頭望望我,然后高興地說,“孩子同意來學的話我沒意見,現在年輕人都不愛干這個,根本就瞧不上眼。”聽老頭這么一說算是同意了,父親就問我,“談古,你當面同表舅表個態你愿不愿意來學?”) B$ o/ [8 r; J+ i7 D
  從內心來講,我是不愿意,只是礙于父親在場,我想了一下就點了點頭。兩位老人看我點頭了都很開心,笑呵呵的。. X3 t. k/ w% n2 o, c
  “工錢是這樣的,學徒六個月,每月發一百塊錢生活費,中午在我這吃,六個月后每月發二百六十元工資,順根,你看怎么樣?”老頭朝父親說。* F8 R1 \/ t. ^4 B( S2 d  G  P
  父親想都沒想就說,“可以,可以,這個好說,大家都是親戚嘛。”
7 T4 Y- X+ `  j( ^+ ^& S  父親和老頭又閑聊了幾句就著急要趕回家了,老頭拖著不放,硬是要請父親吃午飯再走,父親就推托說,“小古早上燒了很多飯菜,中午不吃浪費,親戚間的不用這么客氣,明早我讓小古直接過來好了。”) U* z1 w; ?8 S8 P, ]: V( A
  父親說完就和我一道離開了。父親回了鄉下,臨走時囑咐我說不能薄了他那張老臉,明早一定要去上班。我猶豫了一下答應了父親。8 G. K' V) O9 W4 A! n
  父親走后我就在想,要不要去那破石材店上班。什么表舅那只是個稱呼而已,和“同志”這種稱呼沒什么大的區別。我可以不顧及表舅的看法,但我不能不顧及父親的叮囑。表舅多年不來往,頂多以后上街繞著那店走就可以了,但父親可是至親之人。我開始后悔那么草率地答應父親并跟父親進了城。后悔沒用,關鍵是得想出辦法來解決問題。想來想去我想到了一個笨辦法。* e) \5 u. V6 u+ ]' b
  第二天,我就早早地去了,表舅還夸我來得挺早的,我笑笑,沒作聲,心想,早是早,不過就今天,明天不會來了。那天,我就可著勁地干,按表舅說的學著鑿字,一刻不停歇,把表舅樂得不行,一直在說現在像我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云云。我裝作沒聽見,不上這當,只是埋頭干活。到了傍晚收工時,我舉著雙手讓表舅看,那掌心與指關節上的水泡慘不忍睹。表舅看了心寒起來,說我太嬌嫩,這事還真不適合我干,就問我還要不要干。我說我是吃不消干了,就怕父親那不好交差。表舅擔保說,我父親那邊他去解釋,這下把我樂的趕緊連說了幾聲謝謝。
0 r( V$ b  {4 l# i  就這般,我溜之大吉沒再去那見鬼的石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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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49:04 | 只看該作者
我失又業了,失業后的我更加想干古玩,那心情相當地迫切!想干古玩那就還得從老三那入手,直接強攻高強那不可能有戲。如何攻破老三的防線我想來想去也沒有辦法,只能是多去見見老三,與他玩到一起去,玩著玩著可能就玩破他的防線了。老三的防線一破,高強的防線就由我和老三一起去攻了,不再是我一個人單干,那火力肯定猛了好多不是。
; X2 P1 h9 l: O7 n  d" `9 u  就這么著吧!走一步算一步。4 K+ r* c* I/ [1 `1 o
  要找老三只能是二個地方:白天高強店里,晚上他的住處。白天這條路不通,去了也讓人別扭,萬一遇上高強那更是扭上加扭,扭不成秧歌扭傷腰。那就晚上吧,去一次,沒在,去二次,又沒在。這家伙心野,家里待不住。我強化分析了一下,最正確的時間段應該是晚飯前后,能逮著就逮著,逮不著就往后推日子,反正自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2 w; l  i8 }7 i# W/ ?+ y
  改下時間段還真靈,一回就逮著了老三。我去時,老三和高霞正要吃飯。見我來,老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招呼我進屋落座。我剛坐定,老三就劈頭蓋臉地罵我,“談古你太不厚道了,居然讓地主家的老貨不賣給我們,我二哥說得一點都沒錯,你這人太有心計,一肚子鬼主意,壞主意。”
9 P0 E2 T* I- b0 R. K2 s! r. [0 ~  我裝作不知地問,“你們去過我們村了是吧?”
  h6 G" m( U+ W; o# U( |4 X$ c1 c  老三沒思索張嘴就說,“那當然,否則我又怎么知道你給地主家使的壞?”
1 L4 x( T$ I" E" S  我不著急為自己辯解,順著老三的話就問,“你們為什么這么著急就去陳皮家啊?不是說現在不宜去嗎?”
+ X0 Q" L. T- D! v  聽我這么一說,老三才感覺到失言了,不正面回答我,而是反問我,“你別管我們,什么時候去是我們自己的事,你為什么要使壞?”
( u1 t5 W) A& [$ N* U  我也不正面回答老三,而是說,“老三,你不愿意說那我替你說好了,你二哥是怕我提前下手收了陳皮家的貨,對不對?”
: F0 d/ E& j+ V& ~6 K) a  老三瞪了我一眼,說,“沒有的事,地主家的貨又不是我們預定好的,哪個人都可以收,你要收是你的自由。”
, e( u6 f3 d( G" J$ L* {1 H  事情已經明析了,我也不需要再問什么了,接下來我就該好好為自己辯解一下了,我心平氣和地對老三說,“老三,自從上次我們去過陳皮家之后我再也沒有去過,你們去收貨的事還是陳皮爸告訴我的,他還要我轉告你們說他家沒老貨了,讓你們不要再去煩他,這就是事實。”
8 H4 r3 @$ ]5 M& b4 e  我剛說完,老三就跳了起來,“你說事實就是事實啊,這話說給三歲的孩子聽他們都不信!”
8 P0 i1 c  E/ {: U/ p" i! G  “那你又有什么證據來證明我同陳皮爸說過不賣貨給你們?”我反駁老三道。7 Y- E( e- K# e
  “這還要什么證據?事實就擺在面前,不是你說還有誰會說?”老三根本就不同我講理,一口咬定說。
3 ~- k  w1 ^+ x5 j$ [% |2 c2 I  “你錯了老三……”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三打斷了,他跳著說,“我沒錯!”看老三如此激動我就不說話了沉默著,摸出煙來遞給老三,但這鳥人伸手把我的煙揮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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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49:32 | 只看該作者
高霞在邊上看我們爭吵,她也插不上嘴,見老三揮了我的煙,高霞低下身去撿起煙說,“老三,你就不能聽談古好好解釋清楚?”' |" F# k5 F$ r- A# \& Z
  老三沒接高霞的話,氣鼓鼓地站著喘著粗氣。估計那天回來后高強沒少指責老三介紹我入行,才使得老三今日暴跳如雷。他跳我就冷他,讓他一個人跳。我冷,老三就熄了火,跳不起來了。
+ q) M2 i& T8 u) G+ y! T# S  高霞見我們倆不吵了,也不說話了,就說,“吃飯吃飯,先吃飯,吃完飯你們倆有勁再接著吵。”
2 d6 i4 v9 P* w$ d1 S* P; ?2 ]  高霞把電飯煲移到了飯桌上,然后又多拿了一雙碗筷過來,意思是讓我一起吃。老三這小雞腸還沒完沒了,他說,“談古,你這個壞胚子還好意思吃我家的飯?”2 x7 V+ v4 X+ N2 P6 J
  很有意思,聽了老三這句話我居然一點都沒生氣,反而覺得挺好玩。可能是因為自己根本就沒使過壞吧,心底無鬼坦蕩蕩。我笑著對老三說,“我又沒說過那話,我為什么不好意思坐下來吃飯?”
  F1 t; Q. D) _* I- u# S  老三看我對他笑,他也沒再繼續發怒,火氣憑空小了好多,坐下來一起吃飯了。這說明,我和老三相處的那幾天還是結下了一定的感情基礎的,否則依老三那性格不只是暴跳罵罵這么簡單,保不準要出手揍我。$ Z: r' M+ o4 e
  邊吃飯我就邊心平氣和地問老三,“你說陳皮爸為什么不承認他家還有老貨?”
  w6 N' O* I5 K1 |- n  老三沒好臉色地說,“能有什么,還都不是你從中搞的鬼!”這家伙還在糾著我不放。
  l$ t( g5 S9 Q8 r& A$ J  “你猜不出來那我就告訴你吧。”我邊說邊吃著嘴中的菜。# y+ l2 O/ F3 A9 }* k! L
  “猜個屁,哪個猜了?”老三又孩子氣地沖了我一句。就讓他沖吧,火藥味總會散盡的。
  d' m  s; K( V4 B6 M0 F  “好了,你沒猜,我主動告訴你總可以吧,”我說,“陳皮爸是擔心村里人知道他賣老貨,怕村里人眼紅,你我都是鄉下人,還不知道村子里那些婦女嘴巴有多厲害嗎,將火柴棒說成掃帚把那還是輕的,有的能說成是圓木。”9 `$ U+ O2 L% u' e; D- M/ T3 f
  我剛說完,高霞嘻嘻地笑了起來。我特意地觀察了老三一眼,沒發現他笑,看來男人和女人在些事情上還是有區別的。
+ C  ]  q/ u; y- F  “話都跟你講明了還生我的氣?你是不是男人啊?”我開始反擊老三。& I& X7 r8 {, M+ E% F2 r: W
  “跟我講又有什么用,關鍵是我二哥會信你嗎?”老三說。
. G, M+ S$ h# n, P1 I" B1 b$ `  “那我明天跟強哥解釋清楚去。”我放下手中碗說。7 E& _- g+ Y$ X! E. L6 P+ h
  “去了也白去,他不會見你,弄不好還得揍你。”老三邊說邊吃。
3 N. [* y; S/ L: W  “那怎么辦?我總不能就這樣一直把這黑鍋背下去吧?”我郁悶無比地說,語氣中透著束手無策。
( j$ M: Y" `' B& x' D# [  “吃完飯再說吧,你這鳥人,”老三用筷子敲敲碗沿說,“有得吃還堵不上你的破嘴嘰哩呱啦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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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我故意打著飽嗝笑著說,“人多吃飯就是香,對了,老三,你上次說讓我來你家搭伙吃飯的事還算不算?”老三說,“當然不算了,你現在又不同我一起干事了,不方便。”我料想他就會這么說,所以呵呵笑笑了事,心想,遲早有一天我會殺回來殺到你身邊干活的。人有時就是要靠這股子信念,擠破腦門子去干一件事,成功就不遠了。
4 H9 t* ]; \1 P% Q1 R  “談古,不能光吃飯不干活吧,這碗你看……”老三嘿嘿笑著說,他的意思是讓我洗碗,我明白。我伸出雙手把紅腫的掌心朝著老三,老三驚叫了一聲,“你小子的手怎么了?”我就把石材店里的事說給他們聽了。老三說沒見過我這么傻的人,這招太損自己。事情已經這樣明擺著,碗當然我也不用洗了。
, \$ Z7 a3 g  Q" G) G6 C6 u  X& O# `  “高霞,把你房里的紅花油拿來給談古,這家伙手腫成這樣了也不知道買點藥擦擦。”老三說。* L* X6 m6 l* o( V( }6 r5 \9 C; ?
  “我幫談古擦藥,你洗碗。”高霞趁機對老三說。
- P! Q* v, d& d% H4 f$ U8 Q0 X  “又沒叫你幫他擦,只是拿來給他。”老三補充了一句,不想去洗碗。! f! o$ X5 G- p2 d& ?; S$ g, P
  “他手都這樣了好人做到底幫他擦一下不應該嗎,何況人家還是你老同學呢。”高霞笑嘻嘻地說。
/ s8 O; m- L& p' O* p: j+ N. w, f  “好了好了,就你事多,我洗碗你擦藥,”老三說,“談古你記得我們的大恩大德吧,以后要加倍還回來,曉得不?”9 Q4 B: r+ [. r3 J: N
  我可著勁地點著頭并用普通話笑著說,“沒齒難忘。”
9 `; B# X) [9 p+ x* F: T  高霞從房中取出紅花油出來擰開瓶蓋把藥液倒在棉花球上,然后高霞命令我說,“喂,把手伸出來,掌心朝上。”我不好意思地說,“不用了,我自己來擦好了。”高霞不干,非得要幫我擦。5 r0 f; Z. }6 k* v/ ], h5 j, p7 Q& M
  我坐著攤開雙掌,任由高霞細心地在我手掌上輕輕地涂抹著……我還是第一次如此這般近距離地與一個少女相接觸,不由得臉上微微發熱。我能毫不費勁地聞到從高霞身體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少女特有的體香,愈來愈濃,到最后都濃得都化不開了。我的呼吸跟著那誘人的體香慢慢緊促起來,臉上也愈加地燙熱。那時的我是多清純的一個小伙子,少女的身體對我而言就是一片神秘的神農架。好奇、緊張、沖動、迫切的欲望……那是考古科研人員夢想解開野人之謎般的心情。我承認,我那一刻的思想特不純潔了,有種突襲而來的渴望需要一個女人,如高霞般身體散發著誘人體香的女人……0 y2 T  I6 b7 `6 u  d& f
  那一晚,我失眠了,一會是高霞誘人的體香,一會是老三穿山越嶺地收古董。這兄妹倆整夜整夜地折騰著我,一個是生活,一個是愛情,二種最基本也是最強烈的欲望交織碰撞在了一起,難捱啊。捱到下半夜,我想通了,理清了頭緒,眼下最急的事是事業,這是當務之急,對于愛情可以先放一放,早點晚一點無關緊要,最多就是生理上忍一忍。我拿定主意,一定要纏住老三不放,這是根救命的稻草繩。
; I; l/ w( j5 p) I$ @% x/ l* s  次日一早,我就起床了,我得去守著老三,跟他下鄉。我燒了碗稀飯就著咸菜三口兩口就吃完了。收拾好碗筷,一看七點半,時間不早了,趕緊出門。
9 o; L# V/ F" o* ?" @* a  V% ~" H  在青龍巷口拐彎處,我迎面差點撞上高霞。我們相視一愣即而笑了起來。高霞問我一大早往哪趕呢,我當時也沒加思索,突口而出說“在等你啊”。一說出口我就后悔了,怎么能這么說?都是昨晚那少女體香鬧的,腦袋中盡裝這個了,活脫脫一個小淫賊嘛。9 F6 e0 l+ ^/ N" N7 r* a
  “你神經啊!”高霞丟下這句錯身朝前跑了,那扭動的身姿又惹得我遐想萬分。青春啊青春,真是個萬般奇妙的歲月,那激情滔滔又滔滔。
+ X, ?3 ^7 o1 {5 @# V  經過老三家大約一百米的地方我停住了,坐在人家門口一塊水泥做的洗衣板上抽著煙等老三從家出來。煙抽去了四、五根,老三硬是沒出門,盯著我脖子都酸了,氣得我恨不得上前去敲他的門。看看表,快九點了,老三從屋子里走出來,我連忙抬起手臂擋住自己的臉不讓老三發現。: E  x2 v/ U' K* ?6 L1 a: U
  我緊跟在老三的后面朝街上走……拐過二條街后老三在路邊包子店買了幾個包子后朝著步行街走去,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心想白蹲了一個早上,看來老三今天是不下鄉了。想是這么想,但我仍不死心,繼續跟,看到老三走入高強店里我就停下了,站在路邊曬太陽。我想再等等,也許老三是去店里向高強請示什么或是拿什么東西也不一定。左等右等,老三沒出來,我想肯定沒戲了,回家睡覺去吧,睡個回籠覺犒勞自己一下算了,當是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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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49:50 | 只看該作者
第一次跟蹤以失敗而告終,再接再厲第二天我又跟上了,同樣的時間段,同樣的地點,不同的只是沒再撞見高霞。按理說沒撞見就沒撞見唄,很正常的事,但我隱隱地感覺自己有幾分失落。我都甚至都準備好了臺詞“高霞早”“高霞你今天心情很好嘛”云云一類,但沒派上用場,白想了。
5 c( y. K: i2 \! @9 C7 w4 u; z  我坐在水泥洗衣板上正為沒撞上高霞而失落時發現老三出門了,我一看手表才八點多一點,時間很早,看來今天有戲,趕緊跟上。這回跟對了,老三沒去步行街,直接奔車站方向而去,我就樂了,人一樂腳下就輕松。一前一后,兩人就到了車站,老三上了一輛車,我沒及著上,怕被老三攆下車或者老三掉頭不去了。所以我等,慢慢等,等車發動了我才上去。
/ Q5 e% N. p2 n  十幾分鐘后車子發動了,售票員站在車門處朝外喊,“清溪、里灣的上車了……”,我一彎腰鉆了上車,然后臉朝前就著車門邊的一個小板凳坐了下來,估計老三沒發現我。. V+ M8 J+ p, M( a: k& F0 ~* Q% t
  車子發動后很快就駛出了城。我沒敢回頭看,怕老三發現,一直微仰著脖子朝前方看。沒過多久,身后傳來一個聲音“談古,老子早就看見你了,還躲個屁啊!”還用說,聽這粗暴的聲音就是老三了。我聽了心里好笑,忍著沒理他,也沒回頭看他。
$ ]" h$ W; U+ Q1 e  只要老三不下車,我就陪著他坐下去。車子到了清溪,老三下車了,我緊跟著也下了車。付車費時,老三沒給我付,我們各付各的。' O8 V& W8 N7 I5 q- ?# v( V- `
  “你跟著我干么,陰魂不散的,”老三生氣地說,“喊你還擺譜子不理我,本來想給你買車票的,想想就來氣,不給你買了。”
! W1 A4 k# g, Q2 g: l$ y9 I  “那可惜了,早知你要給我付車票錢我就應你一聲多好,可惜了。”我故意呵呵笑著說。
9 h' v7 Y9 Q( ~9 H2 F  “曉得遲了,看下回你拽不拽。”老三得意地說。+ h" a. J6 y% P, g) }' M5 b
  “今天到這收什么貨?”我滿臉堆笑地問老三。
3 h) L1 {# d4 ~9 V) [& n  “下鄉就是收貨?我不能來玩的?”老三故意嗆著我說。
7 ~) Q; x. j: w4 Q1 f+ y  ~. \+ e  “走吧,干正事去,一會回去晚了沒車了。”我催促說。
. H0 N5 U0 ?6 L7 f+ U; t  “晚怕什么,我有錢住旅館,我看你得早點回去,身上沒帶多少錢吧?”老三的嘴巴就像刀子切豆腐,一刀一刀接一刀,刀刀不落空。# O! T& c% I$ u, Q* N, y2 I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該偷偷跟著你,這總成了吧?”我有點煩老三羅嗦個沒完。5 h6 c1 y8 {$ {8 |8 E5 t
  聽我這么說,老三不再說了,自己沿公路邊的一條小路進了村子里。我當然得跟著,不會傻站著。到了一戶人家門口,老三見門開著就朝里頭大喊,“胡老師在家嗎?”
/ [0 H, ?9 I( W! l* }  “誰啊?”屋里頭傳來聲音。
3 h* D2 B) T0 u2 Z# A  “是我,古玩店里的。”老應聲答道。
) q$ V0 x' T" k2 S  “哦,請進。”隨著話音一個戴眼鏡的老頭從院子里走了出來。
! ]/ O0 N1 D7 m& h  “胡老師您好,我是城里古玩店的,聽說你有幅字畫想賣?”老三笑咪咪地說。
/ @3 t" d3 J' @' A1 c2 L5 j  “你是哪家的古玩店?”胡老師問。$ H4 Z$ n3 l5 J' [
  “步行街那家。”老三答,臉上依舊掛著笑。
* Q/ x1 B# D! N9 W+ j1 i4 z8 x  “曉得曉得,老板姓高對吧?”胡老師熱情起來。% f4 k' g8 u' u+ j3 Q! D
  “對對,我是老板的弟弟。”老三連聲說。
; q* z% i# h  `5 @5 q  “那進屋說話吧。”老頭邊說邊把我們讓進了屋了,然后很熱情地給我們泡了一杯綠茶。老頭讓我們先坐下喝口茶,他去取畫。說完老頭走出了院子。不大一會的工夫,老頭手中拎著一卷軸回來了,口中說,“讓你們久等了,不好意思。”這回,老三顧不上客氣,就著八仙桌鋪開了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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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50:06 | 只看該作者
畫為三尺單條,工筆,上有桃樹,桃花雙色,有大紅與粉紅,或苞或綻;有喜鵲一對,一只居上,一只居下,姿勢不同,上只昂首,下只垂頭;桃樹底部有石二塊,錯立;地上有草少許;落款為行楷“南樓老人陳書”。
; U3 ~8 n! M) B' C1 `) v  以上關于那張畫的簡介是我憑著記憶所寫,有點文謅謅,不是顯文才,實在是想與那古色古香的畫作相襯一二,如果酸了讀者概請原諒,呵呵。9 B8 A. W& A% b0 b' _1 K3 |
  老三那時對紙頭(書畫)不太懂,見得少,只能看看表面上的新舊,對于畫功、作者情況基本上與我差不多。老三裝模作樣地看了半天,然后問老頭,“胡老師,這南樓老人是哪個朝代的老頭,你知道嗎?”
# S. m$ n3 ?& p( |0 Y  胡老師愣了愣,說,“南樓老人是清朝著名的女畫家陳書,不是老頭。”胡老師可能壓根就想不到老三對畫這么不懂行。干古玩就是這樣,任何人都不能避免地鬧笑話,我是這般,老三也是如此。一個人懂得的東西必然有限,就算是國家級的大師也有把真品看成仿品的時候,都是正常的事,只是他們不會犯這些低級的知識性錯誤。老三和我不一樣,只是跑鄉下鏟地皮的主,鬧的笑話多著去了,只是大多時候蒙著鄉下人就那么過去了,他們哪懂?
4 g2 x5 @& T, I  “女畫家啊,怎么名字和雅號都像男的,呵呵。”老三笑著來掩飾自己的錯誤,“我知道齊白石落款常用白石老人,以為這也是一老頭了。”
3 y3 }1 {5 b: }' I  胡老師跟著也淺笑了一下,說,“這畫保存完好,品相不錯,基本上沒破損,你們看看能出個什么價吧?”
# }2 i2 t% D" j3 B/ H& V  “還是你出價吧。”老三說,“東西是你的。”! `3 X& P0 e4 d8 [' ]5 ^
  “東西不是我的,”胡老師糾正說,“是我后屋老張的,他半癱在床上起不來,所以委托我幫他賣一下,這可是他們家祖傳下來的寶貝,不是到萬不得已,老張是不舍得賣的。”) [0 h4 S7 v+ K# V2 Z% _
  我怕是又一個凄婉的故事,所以提醒老三說,“胡老師,老三,你們倆個都定不下價錢,我看,要不你們去后屋問下畫的主人老張吧?”2 ~$ y9 D1 S3 U! p8 `4 t" [
  老三可能沒理解我的話外之意,所以他接話說,“算了吧,人家都半癱在床上了就不要去打擾了,價錢的事我們先談一下,不一定今天就把畫帶走。”
; X$ n/ u! W2 J# ^2 f  “你們今天不確定要買嗎?”胡老師有些疑惑地問,看來他是急于要幫主人將畫脫手。我覺得這里面有問題,是什么問題當然還不好說,得慢慢往下看。我的疑點是,賣老貨的人一般都不著急,即使著急也裝著不著急,哪有像胡老師這般猴急猴急的。2 f! L$ M: i$ j& S: l8 j% B4 v9 G
  “如果價錢合適,我當然要帶走,就怕價錢談不好我得回去請示一下我哥,看看他的意見。”老三喝了口茶水邊吐嘴里茶葉邊說。9 L8 n- n' R* l2 n! a, E
  “實話同你們說了吧,老張臥病在床大半年了,身邊一分錢都沒有,他的兒子兒媳對他又不好,這才逼著他拿出祖傳的東西來賣。”胡老師停了一下又說,“平時嘛,兒子兒媳在家,老張怕被發現,東西賣了錢進了兒子的口袋,這幾天小兩口上山砍樹,白天不回來,所以老張就想趁此機會拿出來賣了。”
! s5 X" C5 |( K  “我相信胡老師說的,也非常同情老張,但是我們是做生意的,呵呵……”老三打著呵呵說,“這畫我開價三百,行我就拿走,不行改天再談。”# X, f* ^/ l( T  W! m$ r
  “三百太少了點,好歹人家是祖上傳下來的,你們說對不對。”胡老師在替老張要價。
* ^& b& v6 G* d+ Y" ~' _  老三看了看我,意思讓我幫著說幾句話,我假裝沒領會老三的意思,只顧聽,一言不發。我是這么想的,你老三不是不帶我玩嗎,那我就當自己是空氣嘍,這么想著,我就偷著樂,不過沒樂在臉上。見我沒反應,老三自己只好接著說,“胡老師,我也不瞞你,像古字畫類我們一般只收名氣大的,什么像齊白石,張大千之類的我們喜歡,當然有唐伯虎的字畫就更好了。老張這個叫陳書的畫家,估計也沒幾個人聽說過,我們收去賣不賣得掉還是一回事,我也不敢亂出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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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50:34 | 只看該作者
是呀,你全看了嗎
2 {4 ]  h+ R$ V5 R- }我估計胡老師對畫略懂一些,或是查過有關陳書的資料,對古玩行情他也不懂,所以胡老師皺著眉頭在想要不要替老張把畫給賣了。想了一會,胡老師說,“要不你們再加一點吧,看在老張生癱瘓在床的份上。”7 m3 F& Z+ A$ F- R
  “那我再加五十,三百五,不能再加了。”老三說完就從口袋中掏錢來付,不給胡老師加價的機會。
; F; X+ i* o. {; b+ `# P  胡老師看看當場的情況,想想也就這樣算了。
' N' u* |  }/ W1 g5 Q  付了錢,卷畫走人。
+ }/ g/ v2 h! K: P9 E  上了公路,我擔心地問老三,“你吃得準這畫是老的嗎?”
# p' A& Z% B+ e/ F( j0 t- I  “吃不吃得準又不關你的事。”老三的話中充滿怨言,明擺著在生我剛才沒幫著說話的氣。我見他這樣就在腦子里想辦法來再逗逗他。! e% G% k: ~! V2 N5 u
  “老三,我覺得這畫不真,有點假,有一個地方我越看越不對路。”我故意嚴肅地說。老三當然不信我說的話,我是他的學生,有幾斤幾兩重他還不清楚?不過沒關系,他不信我繼續說,“老三,要說看其他古玩我不如你,這是肯定的,但這畫我比你懂,我在學校里學過國畫,信不信就隨你了。”& @( ?% |' G% g  M2 [+ e9 u  P
  “學過國畫那又怎么樣,這代表什么,好笑嘍,想蒙我,門都沒有。”老三說,說完還自己強顏笑了起來。從老三的笑中,我能判斷出這家伙有點信我說的了,再燒把火估計能成。8 b& E. K$ W6 Y1 V$ g2 e+ d  Q' C
  “老三,你看老畫也看得多,”我故意捧著老三說,“就沒發現那印章不對嗎?古人的字是從左到右,可我剛才看到的是從右到左排列的。”
3 R4 {% G/ J0 m* r- I0 I) ~. X  “真的?”老三有八分信了。
/ {1 H( P- U" k/ A* C6 S  “當然真的了。”我嚴肅認真地說。2 j5 G/ W3 _, B
  “那你剛才怎么不說?”老三問。' U/ ?. L9 ?! {
  “你們兩個人在交易,我這個無關人士怎么好當面說,我叫你去老張家問問,就是想在路上提醒你,你自己說不要去打擾病人我有什么辦法?”我故弄玄虛地說。( |) i1 [! L2 ^$ O: f
  正說著,中巴車來了,老三還要打開畫來看,我把他推上了車,邊推邊說,“車來了,快上車,不走來不及了。”車上人很擠,我和老三沒位子只好站著。老三想打開畫來看也施展不開,只好憋著。
3 l# u$ Z3 ?: V, B: X6 f  憋著憋著,老三禁不住又問我,“談古,你剛才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這事不能開玩笑,如果你說的是真話我下車就不能把畫直接拿給我二哥看了,否則不被他罵個狗血噴頭才怪。”/ m; a  U+ X0 Z' F
  我在心里笑個不停,樂開了花,但臉上絲毫不顯山不露水,“你先把車票給我買了啊,羅里羅嗦的,下車我指給你看不就得了。”
( Y. F5 o" Y' ~. c* s+ s  老三很乖地幫我付了車票錢。6 n4 R* Q4 z9 Y) y
  一下車,老三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畫看這才發現上當,氣得就伸腿朝我踢來,我早有準備,一閃輕松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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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上天注定的,那年我和高強之間的關系就是不順,什么事都會節外生枝。就拿收這幅畫來說吧,本來就沒我什么事,高強也不會知道我跟了去,可事情偏偏陰差陽錯……這下又觸犯龍顏,惹得高強龍顏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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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高霞同我說的,就為這,我被高霞感動得一塌糊涂,無以言報,就差以身相許了。根據高霞當時所說,我來還原一下事件的大概情況:
$ V. ^! `' c( s  那天上午,高強與高霞兄妹倆正在店中整理擺飾,店門開了,進來一老頭和一年輕人。老頭一見高強就說,“高老板你好,還認得我不?”高強看了看老頭二眼搖搖頭面無表情地說,“不記得了,你是……”) f. d! _; \5 W1 r! p/ L
  “真不記得了,前些日子我來過你店里同你說過要賣張古畫給你,有印象沒?”老頭說。這老頭就是賣畫給老三的胡老師。% A7 ~9 D# v) ?! C$ Z" F
  高強還是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可能是每天來店里的鄉下人有點多,高強也記不住那么多面孔。也可能高強在裝,說不好。
8 Q4 A1 ]9 o  [" A4 {8 n  “你記不得我沒關系,”胡老師說,“高老板,我今天來是件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說,我賣給你的那張畫是假的,不能害你,所以我把錢帶來了,你把畫退給我吧。”
; @0 K" b$ `& p; ]* m  胡老師的話把高強聽得云里霧里,世上還有這等好人?賣了假貨還主動上門來說?這事也太不靠譜不是。就算你鄉下人實在,也不會實在到這個份上呀。高強一想,胡老師十有八九是嫌價錢賣低了,嫌價低找上門來的事也時有發生,見怪不怪,因此高強淡然一笑問,“你說的是哪張畫?”
% |6 F9 U& k& Z, w& y% E  “清朝女畫家陳書的花鳥畫。”胡老師說。2 C+ D5 }5 q8 C/ P7 O; F9 y* L2 ^
  “哦,沒什么印象,我這里每天收的貨太多了,是送到店里我收的嗎?”高強故意裝腔作勢地說,因為情況還不明朗,他還不清楚來人的來意所以說話挺謹慎。
1 c. x, _, ^7 Q( y# _: F  “不是,是上門去收的。”胡老師說,“收畫的是二個年輕人,高瘦個的說是你弟弟,是他收的。”9 G: h+ s0 ?9 \
  “兩個人?我這沒請人啊,只有我弟弟妹妹在幫忙,你沒弄錯吧?”高強說。高強在第一時間就猜到我又偷偷跟上老三了。這下他心里肯定特別不是滋味,這就更加堅定他在心中對我的看法了。高強應該是這樣想的,談古這個人果然詭計多端,一定不能讓他翼豐滿起來,否則必是以后的勁敵。
$ U, P& ]0 ~3 X) z6 `  胡老師肯定地說,“是二個人,另外一個沒怎么說話,是不是你店里的人我就不知道了,這個不要緊,你把畫退我就行了。”, ?- T$ ?  N( F! F: Y! C
  “畫的事我真不太清楚,要不我回頭問一下我弟弟吧,明后天給你個答復可以不?”高強說,臉上有了些許僵硬的笑容。高強的心思已經不在胡老師身上,也不在那張畫上,他在腦子中飛速地轉著該如何來處理談古的事。2 {9 f7 n; W. g& }% d
  “要等明后天啊,你弟弟不在嗎?”胡老師著急地說。# E& V8 _% S8 F& v- K
  “嗯,不在,下鄉收貨去了。”高強說,轉身去繼續擺弄他的古玩去了,那意思是說,老頭了,你可以走了,明后天再來吧,我沒時間理你。
4 d3 U: t: x4 w0 q. U  胡老師見高強這般一時束手無策轉身對跟來的年輕人說,“張家世,你看今天搞不好,要不我們明后天再來?”年輕人怒了,朝著高強嚷嚷起來,“高老板,實話對你說吧,那張畫是我們家的傳家寶,被胡老師偷偷賣的,你必須還我,否則我就去派出所報案。”$ m' S* a7 @" G
  “你怎么這樣說啊,張家世,什么叫我偷偷賣的,是你爸讓我代他賣的,再說了我一個子的好處都沒要,唉……好心沒好報……”胡老師氣得用手指著年輕人邊說邊搖頭。% g4 c! t# H; J4 {( N7 X
  “本來就是偷偷賣的,我在家嗎?”叫張家世的年輕人大著噪門朝胡老師咆哮著。5 `1 z% w; w! e0 O
  “東西是你爸的,賣東西為什么一定要你在家?真好笑,你這是不講理。”胡老師被張家世搞得怒氣上升。( X: x0 L& @/ Z0 x  x7 ?+ I
  見倆人你來我往地在店里大吵大鬧,高強火了,隨手抄起雞毛撣“啪”地一聲扔在地上,然后怒目而視著兩人說,“滾出去,也不看看地方,這是你們爭吵的地方嗎?再不出去讓你們好看,要不試試?”
0 N& x' P- B. [  高強這一喊還真震住了胡老師和張家世,倆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時不知道怎么辦?愣了愣,張家世說,“好,是你說的明后天再來,那我們明后天來你不要又推三阻四就是哦。”他這么說也等于是給自己找個臺階下,面對有錢有勢的高強,一百個張家世也奈何不了,這點他心里頭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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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50:50 | 只看該作者
胡老師和張家世走后,高強坐在椅子上想了想,然后站起來撥通電話。高霞聽見高強在電話中對一個叫地主的人說,叫他把前些日子跟著老三收貨的一個叫談古的人找到,好好修理一頓。# ?, h2 G( e; @5 C% Z/ [* _
  高強打電話時,我和老三正在臺球室里鬼混,并不知一場從天而來的危險已經降臨。也是我運氣好,那天玩著玩著肚子疼起來沒法玩了,就去醫療室配點藥回家睡覺了。一覺醒來,一看窗外天色已經黃昏時分,趕緊起床去老三家混飯吃。
% v/ L. J- g9 S( W  到了老三家,沒見著老三。高霞一見我趕緊把我拖到了她的房間。我不知高霞神神秘秘的什么意思,當時心里還好沒歪想。
7 f+ r7 L' W5 ]  進到高霞房中,只聽見高霞細聲而又表情緊張地對我說,“談古,你怎么還來我家啊?”我一聽這話感覺好奇怪,便問,“為什么我不能來你家了?出啥事了?”; L/ O% e# e9 q, N. J( P
  “我二哥要找人搞你,你快躲起來。”高霞擔心地說。+ O; |3 t. ?4 v
  “你二哥搞我?”我納悶地問,“為什么啊,我又沒得罪他,是不是你聽錯了?你聽哪個說的?”* h! c+ p3 O& n2 q  F  m
  聽我這么問,高霞就把在店中聽到看到的全盤告訴了我,我一聽頓感不妙,這事假不了。對于地主此人,我也是有所耳聞的,他是痞子中的頭目,以充當有錢人的打手為職業。如果讓地主逮著我,這頓皮肉之苦非同小可。這么想著,我心里不由得陣陣發虛。越發虛我越感激高霞,如果不是她我是躲不過這關的,說不定還要住院。如果那樣事情就鬧大了,非得驚動鄉下的父母不可,到時我是有何顏去面對自己的雙親。自己在城里混得差點就算了,還去惹是生非,這能不讓父母親傷心嗎?. M+ m/ V3 {8 A/ r
  高霞見我發愣,便擔心地問,“談古,你想什么呢?你得趕緊想個辦法躲一躲,不能讓他們找到你才是。”; H7 x0 p8 }9 l( a
  “哪有什么地方好躲,這城里到處都是地主那幫小痞子。”我苦著臉說,同時在心里埋怨自己,早知今日我何必當初擠破腦袋瓜子學收什么老貨。
- A1 ~+ [, P, [; l  “要不你先去鄉下躲躲?我想小痞子是不會去鄉下找你的。”高霞一臉關心地說。我能感覺到高霞語氣中充滿的關心是真實可靠的。
' ]/ v: K' G; u: Z* q! s7 ]  “去鄉下怎么對父母親說?再說了,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我否定高霞的提議說。
- N0 w% d9 d0 g8 Y5 G+ e  “躲一陣算一陣,時間長了我二哥可能就不找你了呢,”高霞說,“再說你待在城里又沒找事做,還不是玩。”& [" C' Z0 y! E& i
  “讓我想想,”我焦躁地說,“關鍵是今晚我都沒地方可躲,也許我一出門就被他們給找著了。”1 {( [" }) s1 h& y
  我正考慮著,高霞又說了,“談古,老三一會就要回來了,你先上樓去躲一下,等老三吃完飯出去玩你再下樓來吃飯。”2 k9 L6 U# H- x, X
  我以前還真沒發現,高霞的心還挺細的,以為她就是一個無憂無郁的小女孩子。沒想到她替人出起主意來有板有眼的,一點都不亂。從這點上看,高霞還真像高強的妹妹,心思縝密,但愿她生性不要像高強那般多疑就好了。+ c4 n9 Z: h$ N+ Z# U8 z* i
  我剛從廳堂后狹小而灰暗的樓梯摸上樓,就聽見樓下老三進屋的聲音,“高霞,飯好了沒?”
. f; o2 w! F/ [3 X7 m# W5 x7 [  “好了,去搬菜上桌吃飯。”這是高霞的聲音,然后就是倆兄妹走動的腳步聲。我坐在樓上的木板上不敢動彈,那老式的木板屋,只要人一走動那樓板準會咯吱咯吱地響。我還吃不準老三的想法,他會不會在高強的高壓之下也幫著尋找我呢?這很難說,因為老三是個只可玩不可深交之人,這點我比誰都清楚。我很想知道老三的真實想法是什么,是向著我還是向著高強。因此,我豎著雙耳聆聽著樓下兄妹倆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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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51:06 | 只看該作者
“老三,你知道二哥讓地主在找談古的事了吧?”高霞在問。
9 R' m8 S9 Q0 G  “能不知道么,談古這頭豬偷偷跟著我下鄉害得老子白白挨了二哥一巴掌。”老三氣鼓鼓地說。! K. W; F. T9 e3 ?, K: m' H& \
  “二哥打你了?”高霞關心地問。沒聽見老三回話,估計老三可能是點點頭之類的算是回答了。0 h" y" x3 i: l
  “我覺得二哥這樣做對談古有點不公平,為這點小事就要打人家說過不去吧?老三你說呢?”高霞試探性地問。
# F: z- E+ k' e/ R; R" `) o5 L  “你懂個屁啊,”老三怒氣地說,“二哥的事你不懂的,別說了,我都不懂,就像你喊我名字從不喊三哥一樣,沒法解釋。”2 N& _# ^* g+ J* {& H$ a
  “那你要是見著談古,你會怎么辦?”高霞進一步試探性地問,她和我一樣,想知道老三的想法。老三沒有立即回答高霞,而是過了十幾秒鐘才說,“我也不知道說什么,這小子也確實太可惡,不收古董又不會死,也不曉得他哪根筋不對,非得學這個,大腦壞了。”( F- M; V# E+ K7 ]' B! e% ^
  過了一會,老三又埋怨我起來,“談古這下會死心了,把二哥給惹毛了,有得他好受的。”
3 s- e; G1 V) G2 X# K: q5 k( X0 \  “你和談古是同學,你不能幫幫他?”高霞言語之中充滿著善意。" W1 s( {3 |" E
  “幫他?我怎么幫?”老三牢騷滿腹地說,“我還因為他在受罪呢,二哥就是不相信我說的,咬死說是我帶談古下鄉收畫的,這怎么說得清楚,這事鬧的,太煩人了。”" X2 P  y0 k) s; ~, b) d
  “你不幫他你會去害他不?”高霞又問了一句。. L7 V7 }8 V" L' \  \7 b+ I7 M
  “我害他干什么,能不能躲著過去就看這小子自己的福命了,”老三說,說完又補了一句,“不對啊,高霞,你怎么突然之間變得這么關心談古的事來了?”
& Z- K* w7 P4 m7 R. R" ]0 B7 n  “你亂說什么啊,談古不是你同學么,跟我們又這么熟,過問一下總是應該的吧。”高霞辯解道。
6 ~  u2 L8 f; X5 H3 n9 n/ H8 X  “關心一下是可以,”老三說,“我可警告你,如果你喜歡上談古就麻煩大了,弄不好二哥就叫你滾回鄉下老家種地去,你信不信?”我在樓上聽到這句時,心里狠狠地罵了一句,“媽個老三,這算什么屁兄弟!”
7 C; t% D" Y; {5 E  “誰喜歡上他了,你別胡扯好不好,滿嘴跑火車,難怪二哥會打你,打得好。”高霞故意拿話氣著老三。
/ M  Y6 A. j4 I8 `( X& n  “說什么呢,別吃飽了撐著,以為我不敢打你啊。”老三被激怒了,臉色不會好看到哪去。他怒,我在樓上就開心,哪個叫他說話沒心沒肺的。
) h* l  u% {- R+ V2 D, R) E  高霞可能是真怕老三動手,就沒再頂著老三說了,二人沉默著吃飯……樓下飯菜香噴噴,我在樓上也不覺得餓,因為擔心自己的處境危險,早就把饑腸轆轆拋到腦后根去了,一門心思在想辦法解決安危問題。想來想去一無所獲,天已經大黑,四周黑乎乎的,只能借助窗口外投射進來的電燈光影模糊看著身邊的雜物。雖然黑,但我不恐懼,我的恐懼被地主這二個字占去了,我恨不得地主當晚就因為街斗受傷住院,這樣我就能安穩在家睡覺了。想歸想,天下也沒有這等天遂人愿的好事。0 q1 h. B# S! P4 F1 [4 a1 {. L8 ]
  我悶頭想著,都不知老三何時吃完飯出的門,直到高霞對著樓梯后輕輕喊聲,“談古,下來吃飯,老三出去了。”我才恍過神來。飯是沒胃口,但迫不及待想下樓是真的,那黑咕隆咚的總不是人待的地方,就像老孔家的舊房子差不多,還不如老孔家的有人氣。這樓上,我估計老三兄妹倆住進來后就沒上來過幾次,那灰塵用鼻子聞聞都知道有幾毫米厚。
* S& |) t! l% Z  下了樓,飯菜已經收掉了,想想也在情理當中,不收飯菜就不成假像,會引起老三的懷疑。高霞讓我在廚房吃點算了,搬來搬去的麻煩。我說不想吃,沒胃口,被高霞這小丫頭嘰嘰喳喳說了一通,說我像不像個男人啊,這不是事還沒出嘛等等,說得我只好乖乖地吃了一碗飯。那天晚上,高霞是大人,我是小孩。不管多大歲數的人,在無助又急需人幫助的情況下都會不知不覺地變成小孩。這種心理上的變化很正常,根源是孱弱的人性。# _1 `+ b1 O; }4 u  ~: [4 y" D/ x
  吃完飯又該何去何從?
& ?/ w( Y* l4 ]/ t/ m/ e  天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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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51:42 | 只看該作者
我坐著抽悶煙,實在是沒勇氣出門上街,就感覺地主那幫玩命之徒就守在門口似的。那一刻,我恨不得高霞是個男的,然后自己就可以賴在這不走了。看我猶豫不決心事沉沉的樣子,高霞問,“談古,想好去哪了沒?”
7 H/ ~: `! g6 c: t& Q* L' |  我抬頭以無神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I8 z/ T  F& ?* s# w. n( C3 v6 H( T
  “要不你先在我房間里看看電視吧,反正他們是不會向這來找的,即使來了有我在可以騙他們說你不在,然后等夜深了你再摸回去睡覺。”高霞說。
" [3 f1 x7 Y2 n- f4 m' L  我顧慮地問,“如果老三回來看到不好吧?”# m0 X! \2 y& h5 O; l+ s* V( M1 Y
  高霞想了想說,“十點之前你走是沒事的,老三十點前就沒回來過,都得大半夜回來。”( q- ?' ^: h, p: T0 z# E
  我想了想,也只好這樣先拖著時間,拖遲點再回去會安全些,我打算回去后也不開燈直接上床睡覺,如果有人敲門我就死不答應。5 N; w" Y/ }# R* _, Z
  在看電視時,我就側面打聽著高強的相關信息,對高強這個人作深度地了解。要想得到高強的信息當然得從高霞那獲取。借著看電視的機會,我和高霞聊著天。  f  C+ \3 M# c/ W
  “你二哥平時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嗎?”我問高霞。
. L0 {5 D7 L, E6 @  “還好吧,我也沒見過他出手打過人。”高霞說。
% Q! g% q$ J* t: h5 T2 C  “你二哥這么有錢了還用得自己也手打人嗎,隨便一個電話就搞掂了,像地主那些小痞子都是隨到隨叫的。”我解釋給高霞聽。高霞說,“也不是這樣,我二哥平時不與他們玩在一起,二哥說自己是生意人要適當與他們操持距離。我只知道地主他們有時缺錢花會來找我二哥借點,沒見過我二哥叫他們出面打架的,你這里還是頭一回呢。”
  @1 _: A8 P( B  我暗自嘲笑自己,“談古啊談古,你還是幸運的,都夠得上份量讓高強出手了。”高霞見我低頭暗笑,她當然不解何意就問我傻笑什么,我說沒什么,只是苦笑而已。
& {* s3 F7 S0 Y$ f( _! d  電視很乏味,我是一個鏡頭都沒看進眼里。話又說回來,就我當時的心情能看進電視那才叫怪,基本上不存在這種可能性。我一直都在想如何解決這個難題,我的第一個感覺是躲沒用,解決不了實質性的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極積去面對。主動出擊才是最好的防守。中國足球隊不懂這個道理,所以屢戰屢敗到最后被國人痛擊為屢教不改。罵人都用上了“你全家都是中國足球”,可見名聲之狼狽了。這話扯得有點遠,扯回來繼續說我。
" Y" v4 O8 b; O  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抽得滿房間都是煙霧彌漫。高霞煩了,說,“談古,你能不能少抽點煙。”
! b/ K6 `! q( e1 ]( g: D) I; F7 z$ D  “唉,這不是心煩嘛,在想事呢。”我唉聲嘆氣地說。
: h3 m& e0 w7 U! J1 `; ^! k  “抽煙就能想出辦法來?實在不行,我就在我家樓上躲著好了。”高霞天真但實誠地說。
/ k$ g1 n9 F& F9 K/ j: I  我說同意,因為說同意也沒用,這辦法行不通。就算吃飯能解決,睡覺怎么辦?還有老三肯定會發現,到時難免會懷疑我和高霞之間有什么曖昧關系那可是雪上加霜的禍事,跳哪條河里也洗不清。我沒勁頭同高霞說話,她看她的電視,我想我的心事。如果不是這煩人的鳥事,一男一女在這樣的房間里總該聊得有情調的話題,那心情與這比就是天上地下,牡丹比油菜花。; i( s/ ~1 @! i, x, X/ ~
  不久之后,還真讓我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I5 z4 z5 b$ O' q) Z. H
“你這有筆嗎?”我朝正津津有味看著電視的高霞說。
( K8 P0 I# }4 J+ l, J( H" z: J$ b4 l  “沒筆,我一年到頭在家寫不了三個字,要筆干什么用。”高霞頭也不回地盯著電視。0 h' Y! t6 N, n' C
  “你找找看,我要筆急用。”我求著高霞說。& i6 w. I& ]4 u+ S( Y0 D3 }. d8 X
  “哦,那我找找。”高霞從床沿上起身,走到放電視機的五斗櫥邊拉開抽屜翻了起來。一陣子倒騰,高霞找出了一支圓珠筆芯說,“沒筆,就這個了,可以嗎?”我接過來在手掌心上畫了畫說,“可以,就它吧,你還有紙沒?”, k/ x; W# k+ r9 N7 N$ n! Y
  “紙真的沒有。”高霞坐回床沿上說。
% u4 t/ w! ?5 z1 P$ n) L, A  y2 B  我也不好意思再讓高霞翻箱倒柜地去找,眼睛在房間里瞅來瞅去,就瞅到墻上掛著一本1993年的掛歷。我用手指著舊掛歷問高霞,“這個可以撕一張不?”3 N4 |' D4 q' o2 K
  “撕吧,”高霞痛快地說。  Y: D4 I$ w2 C/ r4 C' ^" v: ~1 ~' o
  我撕下一頁掛歷,然后對折再對折撕開,趴在五斗櫥上寫起來。高霞看我一本正經的樣子寫著,就問我在寫什么,我說一會你就知道了。寫完了字,我遞給高霞說,“你看看這樣行不行?”高霞就著燈光盯著舊掛歷背面的字輕輕讀了起來,讀完后她盯著我的臉問,“這樣行不?”我說,“應該行,得試了才知道。”. k/ N5 n/ w7 H3 N$ }% R6 _
  高霞問我怎么試,我說拜托她跑一趟,馬上送到她二哥家里去,我在這里等她的回信,成不成在此一舉。高霞顧慮了一會才答應替我跑一趟。我知道高霞顧慮什么,她也有點為難,這可以理解的。如果高霞真不答應替我去,我只能自己硬著頭皮上,反正這是我當時想到的最好辦法。
' L5 i/ L) ?% D6 T8 b4 ~( c" f5 d  “高霞,你不要同你二哥說我在你這里,千萬不能說,就說是我把信給你之后就離開了,”我把能想到的都交待清楚,“還有,你出門之后我會把房間里的電燈和電視都關上,等你回來再開,你回來時輕輕敲房門三下,二重一輕,別搞錯了,這樣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而不是老三。”
2 m5 _, Q- s  G; I3 w  高霞點點頭就轉身要出去,我還是有些擔心地又交待高霞說,“高霞,你等等,我沒說完,等會你從你二哥家出來,路上不要停留,早點回來,注意看一下后面有沒有小混混跟蹤……”
# P, \8 H% b& d2 h% h  我還沒說完,高霞就不耐煩了,說,“談古,你真羅嗦,別把我二哥想得那么厲害,跟拍電影似的。”- k& j, a- F& i3 d
  我想想也是,高強跟我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怕我搶了他的生意而已,不至于這么用十二分的精力來專心來修理我。當時也是心急,太多慮了。( {  R2 h2 M5 D5 T) B9 y- Y
  高霞走后,我從房內栓上了房門、關掉了電視、拉黑了電燈仰面躺在高霞的床上發呆。我希望高霞此行能給我帶來好消息,順利化解這場危機。可能讀者已經猜出來了,我是給高強寫了一封信,信的內容大體上如下:3 u% U' L3 d, f$ `9 }" }( e3 s  k$ |, ?
  強哥你好:
5 `$ K  x( L# q" p, D  z; j' _  我是談古,首先真誠向你道歉!
0 J9 _! |  g1 c  我原本是想跟著你們學些古董知識來過日子,沒想到三番五次惹得你不高興,真的很對不起。收畫的事不要怪老三,是我偷偷跟著老三去的,不關老三的事,這事是我做得不好,我深刻檢討自己。2 f1 `" l# B- z' R. W- ?* B$ i1 _+ |9 L
  我承諾,從此以后決不碰古董,遠離古玩這一行,如果失言的話強哥可以隨時找人抽我的筋,扒我的皮,我毫無怨言!( K8 F  ]7 X  o& k
  我年后就去江蘇打工了,請強哥看在我認識你一場的份上饒了我這回,讓我在家安心地過個年再走。) b5 p$ O0 u! A) F+ \
  這封信本來我是想親自送到你家去的,后來想想怕你生氣,我就找到高霞辛苦她代我跑一趟了。希望強哥能體會到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話,原諒我這一回。如果強哥不肯原諒我的話,你也不用叫人找我了,我明天就向你家去,要打要罵悉聽尊便!' T( H6 |4 @  E# k' [8 N
  等待強哥的回音。
: z. u3 M4 O, M" b3 \8 H  談古敬上!
; a/ R0 a- C1 c3 j. _3 T我躺在床上,心里忐忑不安,一邊琢磨著高強看信后的反應,一邊豎著耳朵聆聽窗外的聲音。我在心里祈禱老三一定要在外面多玩會,千萬別這么早回來,否則接下來的事情很棘手,那就真是弄巧成拙了。' h0 Y6 N" h1 y1 J/ t
  時間真難捱啊……* w/ v; M3 Y" W/ ~/ V
  再難捱也得捱……/ m# P8 j- m7 A6 N' T. }8 W
  窗外時不時地有人走動,聽在我耳朵里真的很惱火,心里罵著,“這些人也真是,哪有這么多事要上街啊,吃完飯就不能在家好好待著非得上街溜達個毛啊。”每個腳步聲都讓我惶恐疑為老三回來;每個腳步聲又都讓我充滿希望是高霞帶著好消息歸來。什么叫活生生地折磨人,這就是!
$ u% ~: X; |5 s# z/ Y- o0 p& L  也不知等了多久,估摸著有半個多小時吧,高霞回來了,這傻妞也沒按原先說好的敲三聲,二重一輕,直接對著房門拍拍就敲了起來,邊敲還邊喊,“談古,談古,睡著了嗎?”操,這種情況下我還能睡得著?
: y/ [" R7 @. c0 l5 V% Q5 \; I; }7 O  我沒敢大聲答應高霞,也沒敢開燈,輕輕地把門打開來……& L* _+ k$ I& E9 s( ?+ x- q2 \
  “談古,開燈開燈,這么黑燈瞎火的嚇死人了。”高霞依舊大聲說。嚇得我一個勁地喊她輕點聲。, t# A7 T% I6 q# c" p
  “沒事了沒事了,事情解決了,你不用害怕了,”高霞開心地說,“快去開燈。”我一聽高霞這么說頓時心花怒放啊,但我沒表露出來,而是謹慎地又詢問了事情前后的細節來。高霞說,高強開始沒原諒我,后來還是高強老婆說算了,人家都說不碰古玩了還搞人家沒意思,高霞也幫著嫂子說,這樣高強才算同意了。高霞說,高強說話一向算話的,讓我不要擔心了,肯定沒事的。, K& G7 y* `) j9 W7 A8 x
  我當時擔心的不是高強,而是地主!. {* G9 H/ H0 w9 {8 i& b, b" {9 E4 ?
  因為地主并沒有及時收到高強的信息,肯定還在滿大街地找我,這樣一來我還是有危險,對不對?如果因為地主沒有收到高強的信息從而我被逮著暴打一頓那豈不是更是冤大了。危險沒有完全解除我就不能回家,還得在這待下去。但高霞畢竟是個女孩子,我這么待在這也不是個事啊。后來,還是高霞聰明幫我出了個主意,高霞說,“你要是擔心的話就到老三房里睡去,反正他那豬窩一年四季不上鎖的。”8 M8 \" G5 q& q' Y) C
  我一聽就覺得這是個非常棒的主意,只要高強不追究我了,老三是小菜一碟,很容易擺平,說幾句好話就OK。) l4 `) g. `+ r4 I# h1 m
沒危險了,入睡也快,正當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被一個人從床上拖了起來。0 c6 O# `* ~2 [' Y- ]% u
  “談古,你小子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跑到我家里來睡覺!”老三呲牙裂嘴地站在床邊朝我嚷嚷。
4 V/ D- j. \* f' ?  “搞什么嘛,大半夜的吵了我的好夢。”我當即就明白了,故意睡眼朦朧地說。
  l. B% Y' Y) r- p! I! f5 o& ~  “睡你個JB,你還有心在睡大夢!”老三還在朝我吼。8 I% ]" I" d; o8 e. p5 t
  “晚上不睡覺去搶銀行啊,滾,別煩人,我困。”我也愿意逗著老三,這小子欠逗。& \3 c2 h: ]; d+ a, e0 a
  “快起來吧你,地主滿大街地找你,你不知道啊?”老三邊說邊又來拉我。
/ W2 [; h% B$ E3 E  e+ j  “地主找我?我又不想跟他混,我只想跟你混。”我假裝著糊涂。
4 `9 k/ U! Q8 _  I2 V, o  “滾你媽個頭,知道不,我二哥要修理你!”老三說,“你快走吧,讓地主找著你就沒命了。”老三這話很讓我感動,在他心目中還是把我當兄弟看待,沒出賣我。這讓我心里頭暖暖的,不忍心再逗他。8 ?6 k% h. w: z8 E/ Z6 J! B
  我把事情解決的方式原原本本地說給了老三聽,只是省去了在老三家吃飯以及在高霞房間那些容易節外生枝的細節。* J5 o% ^4 j, G, H) N
  “談古,你真的不簡單,我二哥說得沒錯,你小子太鬼了,表現上看膽子很小,其實真遇到事你小子比哪個膽都大,我老三只是表面橫,不如你,這個必須得承認。”老三說,也不知是在夸我還是貶我。
' O% [) W: H. p  J  “老三,不用夸我也不用損我了,反正以后我們也不共事了,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小胡同,我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了。”我恢復平靜的表情說。
# p# Y9 B' k$ k3 K  i0 v  “真不想干了?”老三也平靜地說。2 l/ Y5 \( z/ q" F( U: n9 Z
  “你說錯了,我是真想干,是你二哥不讓我干。”我說,語氣中滿是沮喪。
) i& X1 C7 Q5 t$ g  “談古,”老三說,“其實我們配合挺好的,可惜了,如果你小子腦袋瓜子沒這么靈活就好了,哪個叫你這么聰明,不生笨一點。”7 Z( H8 s: h( m, ?' o1 P* V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老三的意思。老三摸出香煙來,我們一人一支,對著抽。老三問我今后打算干什么,我說年后去江蘇打工。老三問我聯系好了沒有,我說差不多,陳皮在那邊打工,今年本來過去的,后來沒想好就沒去了,明年一定過去。, t) G4 v  F: x/ c4 D
  “等你干穩了,我也過去。”老三說,這話讓我很意外!
/ P' m5 p! i" m$ T  “跟你二哥后面干不是挺好嗎?”我疑惑地問。- |4 V- S* D2 j6 E# L
  “唉,沒意思,成天跑鄉下,一年跑到頭累死人,又煩,”老三說,“我還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人一生總得走幾個碼頭,你說是不是,總窩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0 ]4 X! K4 C6 e' J  “我可不敢帶你去,回頭你二哥還不得扒我皮啊。”我心有余悸地說。6 i5 ]0 q0 y- W2 w
  “我不告訴他是你帶我出去的不就行了?”老三輕松地說。* O' z' [; ^% i- e
  “有多少事還不是你親口告訴強哥的,收老孔的貨,收畫……”我話說半句,沒往下說,反正老三懂的,算是給他留點面子。
7 g, ~* n# ~- m, m" L4 k/ X- U  “就你小子愛記仇,我那不是被逼無奈才說的么,”老三不高興地說,“不說了,不說了,睡覺。”老三說完開始脫衣服上床,上了床沒到三分鐘呼天搶地一片鼾聲,吵得我根本就沒辦法睡。5 j" \- v: S; o
  無法入睡的我就躲在床上瞎想,想著想著就起到了高霞身上。起先想得很純潔,感覺她是個有情有義的小女子,心存感激。繼續往下想思想就偏離正軌了,變得粗俗起來,居然想到了高霞的胸脯上,然后又想到了高霞的體香……我甚至幻想高霞會爬起來,走到我們房間來偷偷摸摸地把我拉到她的房間中去睡……人啊人,就這德性,剛過上幾小時安穩日子就想上了亂七八糟的事。
3 g  T# z- X4 c; T, `' b; g9 g. U7 o年后,我跟著陳皮去了江蘇昆山打工,遠離了老三,遠離了高強,遠離了模樣并不好看但常常能讓我惦記的高霞姑娘。
/ L# y0 F2 N; P  打工的日子很枯燥、很無聊,很沒有精神寄托。人就是一臺機器,下班撥掉插頭斷電,上班插上電一刻不停地運轉。日復一日看不到有任何美好的明天。唯一可以聊得來點的人就是陳皮,可是他已經結婚,把老婆帶在身邊,好多事有制約不方便。下班后的時間,我大多是一個人打發,聽聽歌或是看看書什么的,要么就是鉆到錄像廳看看錄像。久而久之也慢慢習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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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52:05 | 只看該作者
有一天,我給父母親寫信時就順帶給老三也寫了封信,聊些亂七八糟的事,沒一句是正事,末了,我問老三有沒有買BB機,如果買了就告訴我號碼,有空呼他。
* j: q( \% L9 H6 B0 X  信我是寄到青龍巷老三住處的,當時沒敢往高強店里寄,怕高強起疑心以為我又想回來干。意外的是,信是高霞收到的,而且收到就打開看了,看完才把信扔到老三房間里。這老三看了我的信之后自己懶得回,就叫高霞替他回一封給我。高霞那時也想出來打工,所以就給我回了封信,信中還有老三的BB機號和高強店里的電話號碼。高霞說,沒事讓我給她打電話聊聊天。收到信后,起先我也沒在意,過了一段時間,一個廠假的午后,我無所事事就給高霞打了一個電話。" R, J9 z/ f' F  K9 U
  第一次給高霞打電話也沒聊什么,一個少男一個少女,臉皮子都比較薄,雖然隔著長長的電話線,但還是有些拘禁,更多的是客套話,再問問近況什么的。之后,我又呼了老三,但他沒回電話。
) u- m$ {, s( y$ t4 o8 w# L  自從和高霞通了電話之后就慢慢地一發不可收拾,之后的二個月里,我們頻繁地通著電話。通話次數多了,聊的話題也就雜,一雜就放開了,什么都聊。為了不讓高強發現,我們還設計了接電話的暗號:
# R/ ~  P# n* z7 i$ K+ P  “你好,我是古玩店。”
/ c8 F* e# g  ]- \  這句代表不方便說話,店里有人,老三或是高強在,我就立即掛斷電話。
& z% W3 u1 z& `: C; }5 j3 p/ ]! N  “喂,有空了?”9 Y9 S3 g  W5 |- b1 J9 L
  這是安全信號,可以開聊。
9 b9 z! o0 T0 w9 {- p9 S  人說日久生情,我信!因為我和高霞就是在這種平淡而漫不經心的交往中建立起了感情,由暗示到明示,一步步地最終確定了戀愛的身份。也說不清楚誰追的誰,反正就是那么戀上了,戀得一發不可收拾。我們那年月,雖說也戀愛自由了,但遠遠比不上今天的小年輕,三、五天上床,七、八天分手都是挺正常的事。我們那時談場戀愛是個漫長的過程,光是表白就很費時間,輕易開不了口。
$ J) ]1 q3 ~1 U  如果說我以前想借與高霞談戀愛的名義曲線靠近高強的話,那么后來則完全是出于純粹的愛情。我都想好了,過年回家就把高霞帶出來,學學陳皮,夫妻雙雙創造美好的打工生活。如果不是高強,如果沒有高強,我和高霞的生活肯定就是按計劃中的進行下去,一直進行到結婚生子……
0 d/ ~5 A2 ?6 l+ z8 x* T8 i7 [不知道高強什么時候懷疑上我和他妹子在談戀愛。心生疑竇后,高強就留起了心眼,觀察上了高霞。有那么一天,我和高霞通電話時被高強逮個正著。不難想像,當時的高強會氣成什么樣子!他一定認為我是在利用高霞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難免對我產生無比的憤怒,痛恨我的心計。
+ L$ j! I% g3 w, J4 d# M  站在高強的角度這么去琢磨我也是正常的,換作我們也會去這么想,可以理解,但是受冤枉的那個人可是我了。如何洗清我的冤曲就得靠高霞了,取絕于她會如何與高強解釋。為此,高霞和高強之間產生了第一場戰爭,高霞后來對我說,那是她第一次違抗、抵觸她的二哥。她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量,居然也敢頂撞起高強來。
4 j: n- P8 q, y' o7 ^9 y% U- r2 U  高強說,他不反對高霞談戀愛,但必須要反對高霞和談古談戀愛,理由是談古并不愛高霞,只是想以高霞為跳板來接近高強來學習古玩知識和經驗。  n& K7 u9 n  F5 q
  高霞據理力爭,說高強說得完全不對,理由是談古并不想回來繼續干古玩,他打算明年讓高霞隨他一起到江蘇打工。( T' _( r: a5 b6 \) l& }" f* W4 @. H
  各執一辭,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理由,誰也說服不了誰,事情鬧得有點僵。高強很火,就叫高霞回鄉下去,不要在城里待了,也不想再管高霞的事。高強說的當然是氣話,前面已經交待過,高強這個人很聰明,也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他有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很顧及親情,不然也不至于做了別人家的兒子后還想到自己的弟弟妹妹的幸福。  l' G, I* J: R* j3 ?( L/ v0 E
  要是以往,高強說讓高霞回到鄉下去,高霞心里就會懼怕,畢竟在城里的日子比在鄉下種地強多了。但是現在,高霞不這么想了,她想的是外面更大的世界,還有她喜歡的男人,小夫妻式的甜蜜生活。因此,高霞還就真的不上班了。在家等著,也不去店里,到了晚上就給我打電話。
  U* M: B5 x3 P: q9 G  那時,我們廠門口是小賣部,里面有公用電話,我要打電話都去那里。高霞要打電話就在青龍巷的雜貨店里打公用電話。我和高霞一般都約定好時間,打過去就能通上話,就像自己家裝的電話,也挺方便。有時為了給高霞省電話費,她打通后說個幾十秒鐘時間就掛斷,然后我再撥回去。那時的長途電話費比現在可要貴好多,但熱戀中的男女是不會顧及這些的,拼著命地打,一個月工資就差不多一半用在電話費上了。錢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的聲音以及生活細節和甜言蜜語。電話越是這么打著,雙方就越覺得不是滋味,恨不能明天就能在一起。
! Z( h1 {2 O: w8 K( Z  高霞說,不管了,要當面向二哥說馬上就去江蘇打工。我沒同意,我是顧及高霞的父母,不想讓我以后的日子不好過。那可是未來的岳父岳母,背上拐人家女兒的名聲會被拒之門外的。如果那樣,我父母親也不會好過到哪去,得低頭面對高霞的父母。: F4 U* J9 l( t0 ?
  高霞主動躲在家里不肯去上班,這回輪到高強抓頭皮了,這結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沒想到一向聽話的妹子也橫起來了,公然與自己對抗。但高強是兄長,是老成持重之人,他不會與高霞一般孩子氣,事情想下回頭,還得去哄高霞來上班。$ _& I+ |/ u  U$ u$ B1 ~& a
  高強自己不會上門去請高霞,那樣的話威信就大大打了折,所以他同老三說,“老三,去把高霞喊來上班,成天窩在家里干什么?”4 o3 {' K! q8 \/ O$ q5 U! _: [' N% m
  老三就說,“我哪叫得動她啊,她什么時候聽過我的,從來都不聽我的,只聽你的。”
* L+ S" M& q6 R, v" K. S  “她怎么就不聽你的了?”高強沉著臉說。
; W, e  Y" [& |' @/ ^/ }  “就是不聽,不光不聽還每天都要同我吵,我拿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老三朝高強望了一眼很快又避開低下頭去說。$ ^( D, e% i4 ?6 v
  “你就不能動動腦子?平時的小聰明哪去了?”高強嚴肅中透著強制力地說。2 }  A- P2 R' O: n2 |
  “那我只能說是去試試,不一定能喊得來,喊不來你可別怪我。”老三嘟啷著,語氣中有無辜又有無奈。
) n' s/ e1 o; k% L7 }& ]1 r回到家里。
3 @- R: o$ T5 W" O  u  老三就沖高霞發脾氣,說高霞不回去上班讓自己整天被高強罵。高霞不理老三,任由他說。說著說著,老三見高霞沒反應也就沒了折,最后摸出一百塊錢來拿在手上對高霞說,“你去上班,這一百算是我送你的,怎么樣?”' C) v: ~& J. l* A7 e2 N
  高霞看了一眼錢,無動于衷!把老三氣得暴跳如雷,又是東南西北地罵了一通。結果還是一樣,高霞置之不理,晾著老三。+ ?& A7 Y1 U# O2 X5 ?$ B
  到最后,高霞才表了態說,“要回去上班可以,二哥不能管著我和談古的事。”老三說,“這事我可作不了主,你自己同二哥說去,他同意我沒意見,我才懶得管你同哪個結婚。”% Q; @! U' B7 X/ l  i% Z
  高霞便說,“二哥不答應我就不去上班,反正我想好了,去江蘇打工比這還快活一點。”: q, Q0 x3 S6 a* ]* w* e- Y
  “快活個屁,你曉得什么啊,每天要上班十個小時,你以為是在家里啊,六、七個小時,看看電視就算上班了。”老三說。
5 Y% b7 U* C0 x% ?- x6 _  “不快活你怎么也想出去?”高霞頂了老三一句,就這句把老三給徹底地頂啞了,一時找不到話來反擊。; O4 G9 b9 w  z  Y4 R& P
  
4 C& W3 K- b; W' y  這個事情后來的發展大大超出了我的想像力!
1 z3 w6 y! O# d  就讓我簡單地說一下事情經過吧:高強不松口答應高霞與我談戀愛,高霞就可著勁地對抗,也不去上班。這高強放不下自己的親妹妹,放不下她將來的幸福,所以他讓步了,這可是破天荒的事,要知道高強是從來說一不二的主,尤其是在自己弟弟妹妹面前。在我眼里,高強縱有一千個理由讓我排斥他,但高強為弟弟妹妹的這顆心我很欣賞,這是絕大多數人很難徹底而真心做得到的。7 z) |- u5 j  M' R
  高強妥協的條件是讓高霞打通我的電話,然后由高強和我在電話中溝通一次。起先,高霞不知高強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不敢答應,后來經高強細說然后又征得我同意才答應。* U& H# \/ }! V0 r% n5 A
  “談古,你是不是真心喜歡高霞?”高強在電話中問我。
7 t  J& m2 D5 q1 N$ r  “是真心的。”我如實回答。+ P* N, y8 v3 o4 U0 i3 V) N, }
  “就沒有其他目的?”: r' }2 I% b& V9 e8 K+ N; U/ F5 _
  “能有什么目的?”6 `) M. S& s# Y# {8 P
  “你自己清楚啊。”( M0 f' ]# J; j5 v
  “我真的不清楚。”
9 k- L& n9 Y4 Q" G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說破了,說破了也沒意思不是。”* y% p2 @  b% Z* j; p0 l& s& }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是不可能的,我已經想好了,就在這邊干了,以后帶著高霞一塊過來干,”我解釋說,“再說了,那事我已經答應過你,寫過保證書,我早就徹底地打消了念頭。”
9 {& f* [- k* F2 @; m  “沒有最好,如果讓我發現你有的話你知道這個后果是什么……”
2 J  A! E+ E5 _/ g9 O+ R) ]2 A  “我知道,強哥你放心,我只想和高霞好,不會有什么目的。”4 l1 d0 a" l" w' j
  ……
8 S# t- j2 Q* X  C  a  電話中又扯了些,都是類似的內容,記不住了,前后有五分多鐘的樣子。整個過程中高強就是警察,我是個嫌疑犯,由他盤問我。問來問去也沒問個實質性的東西出來,高強也就算了。
' G8 b" K! b# ~, O/ k1 c, q  就這樣,高霞重新回去上班,我們繼續戀愛。可是沒過多久,這高霞又變化了,不肯上班,一門心思想出來打工,擾得高強很是沒轍。高強是明白人,知道高霞出來打工一是圖個熱鬧,二是談古這小子在外面,至于錢是掙不了多少回去的,說不定還野了心。高強想,與其這樣還不如把高霞留在自己身邊干,也有個照應。想到這里,高強就想到了我,想要我回去干。
' u, }; V3 r, g% w4 m% I  我本來對收古玩已經死水微瀾,經高霞把高強的意思一轉達,我這心馬上就死灰復燃成熊熊熊大火之勢。我承認,我根子里已經喜歡上了古玩,那感覺就好像自己的血液流出來都是古銅色,散發著古書籍的氣味。這比喻有點過,也是側面來闡述自己對古玩的喜歡程度。* C. Y3 U. [2 l1 a! R2 w) o
  高強雖然主動開了口讓我回去干,但我不相信高強骨子里是相信我的,即使我回去了,他還會像防賊一樣地防著我。在高強眼里,只有兄弟姐妹和父母是值得一級信任的,還有就是妻子、妻舅以及弟媳、妹夫這類算是二級信任,其他人一概為外人,永不信任。我分析了一下,這可能與干古玩這行當有關,霧里看花,時時防騙。: ~' z# K' m$ ~# R6 U
  現在,高強主動提出讓我回去干,這是好事情,但回去后又能取得多少高強的信任度呢?還會不會再遭棄用?我想終南山下的那些唐代文人們可能就是這種心情,仰首豈盼被皇帝老兒錄用,又怕得不到信任起不到棟梁之用。
6 Y. A3 Q" M9 _; `  想了好幾日,我才決定回來再干。先不管未來與高強的關系如何,學到真本領才是重中之重。古人說,技不壓身,身有一技吃遍天下等等都是硬道理。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天天與高霞在一起了,免去了思念之苦。
9 ~2 R  O. V3 A, l  想好了,那就回來吧!5 D8 F! u3 d! x
  辭工,買火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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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52:35 | 只看該作者
我再一次低估了高強。  _. [6 i+ ~* Q7 [9 o
  我回來后,高強并沒有讓我立即跟著老三干,而是給我下了一道命令,讓我回鄉下同我父母說明我和高霞之間的關系,然后讓我父母去高霞父母那提親。我們這不叫定親,叫“看門”,性質與定親是一碼事。看過門,就算是半個親家了,不比結婚證書弱多少。
2 `- H9 i: A% b! m" @* S! H  我當然明白高強的心思:想入行取得他的信任及真傳就得正兒八擺地成為他的妹夫。
4 d" ?8 J3 t) u5 j  我雖然從內心里很是反感高強的做法,但想想這也是好事,終究得與高霞定親的,遲定不如早定,定了親就有機會吃禁果,吃了禁果天王老子都管不著,合情合理合百姓世俗觀。  Z8 o1 ~  E$ i$ Y
  定親的事就不多說了,比較順利,就是花了我父母親五千多塊錢,我心疼,希望自己早日能掙到錢來報答父母雙親。
, M' g8 j/ K" Q6 t5 d  定親后,吃飯就名正言順地與老三、高霞在一起了,但只局限于吃,不含住。我還是回自己的窩住,不合適在高霞那住,得顧及老三的感受。不用使勁想都能想到,老三哪能樂意我住在高霞那?還有高強,那就更不用說了。在定親后的好長一段時間里,我和高霞都沒有做出越軌之事,最多就是避著人親親摸摸,這點是現在的年輕人不敢想像的。時代不同了,觀念更新,沒有對與錯的標準。" B- S; J, G* J8 Z. v
  我問高霞,“喂,你為什么喜歡我?”. }: @. d+ H3 T4 Z
  高霞讓我猜,我哪能猜得出,她就說,“你有文化,長得也帥,又不懶,通情達理。”8 l. B  G8 l: b' ]  K- Q
  “我那中技文憑也算有文化?呵呵。”我樂著對高霞說。
- Q$ t2 m% s9 E5 P  “那當然算了,很難考的,我們班上有個成績非常好的人也考了中技,一般人都考不上的。”高霞一本正經地說。
4 e% s3 d7 d& p2 p  “高霞,我們什么時候結婚啊?”我問這句話時過多地可能是生理需要,有些急。但高霞在這事上顯然比我考慮得成熟,她說,“我想最少得過三、五年吧,我們要先掙錢買套房子,談古,你說對不對?”
' S: N% C( X" H2 W  “對,對,這是當然的,我們倆努力掙足三萬買套房子。”我附和著說,目的是讓高霞高興,她一高興我就有機會親親。這女子思想很傳統,雖說定了親,輕易都不讓親。
5 Z/ d. f8 C  f% u5 I0 C$ ^  男女之間的事不是要說的重點,就不多說了,幾句帶過。還是來說說營生的大事。
* X0 j& K- z0 W" m% }' ?$ E  第一次入行,我對高強是畏懼、仰慕、崇拜之情;第二次入行,我對高強的看法有了改變,畏懼減輕,仰慕依舊,崇拜無存。我已經清楚了高強的為人處世,表現上還裝作挺畏懼他,內心不再那么懼怕。這么說倒不是因為我是他準妹夫了,而是我想徹底了,沒什么好怕的,最壞的打算忍痛割愛古玩,帶著高霞遠走高飛外出打工。這是心里的一個底線,盡量不走到這一步為最好。所以我重新給自己定了位,“多看多聽多干少言少坐”十字箴言銘刻在心。總歸一句話,低頭做人,抬頭看天。
: h- W3 L8 b* H. T& T$ p  不下鄉的日子,我就在古玩店里泡著,這泡著的學問可大得去了。可以直接掌握一手知識。比如,真假貨的對比,比如古玩的分類,再比如行情價格……高霞不懂古玩,但她知道每件器物的價格,開價多少,最低要賣多少。這對我來說就是如獲至寶,此等行內之事豈是外人所能詳知。) b- e1 F1 _, l7 H5 ?
  還能說什么,偷著樂唄。1 Z) T0 @' |7 Z+ Q2 P
要說收貨的事挺多,逐個說的話就是寫日記流水帳了,那得幾十、上百萬字都說不完,這顯然不行,也不好看。我要說的都是重點,也就是能影響到我人生的主要事件。( X, i$ K, I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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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11-10-3 15:53:13 | 只看該作者
那天,我坐在店中正看著高強放在店里的書藉,門開了,走進一個中年人。我抬頭看了一眼,此人鄉下人衣著,腳上的解放膠鞋還沾著黃泥巴。. q1 m* f* i4 w# d" G( _
  “老板,你看看這個東西你們要不要?”來人從蛇皮袋中掏出一件沾滿泥土的瓷器放在桌子上。
' f7 \1 H1 h+ E2 o7 {6 ~% f5 z  我看了看那東西,不認識,沒見過,形狀如水瓢,又不完全像,因為水瓢只有一個手柄,而這件器物不光有手柄還有一個環形的耳,有點像現在的那種帶耳和手柄的鍋。我問來人,“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4 }# [# R- v# E" A0 c
  來人搖搖頭說,“不認識,你都不認識我哪能認識。”這人也挺聰明的,從我的問話中居然聽出了我也不認識這器物。
) T7 b+ R; L$ s  “那你從哪得來的?”我問。玩古玩的最怕的事情是聽故事,最想的事情也是聽故事。怕是因為一不小心就著了故事陷井,想是因為可以借助故事知道器物的來源從而對器物的真假判斷、斷代起個側面作用,或者說可以為自己的判斷加點籌碼。
* v4 j$ B; N$ j* _6 G6 r& X  “挖地時挖出來的,”來人說,“我覺得你們可能會收這種從地下挖出來的東西,所以帶來給你們看看。”
- a) P' [; n* \2 Y6 ?) @  聽說是從地下挖出來的就有了興趣,我又仔細看了看器具,那時道行太淺,根本看不出什么來,只知釉是白釉,凸紋飾,工不細,還破了個口子,底部無釉無款識。綜合來看,這東西不值錢,剛要說不要,但轉念一想,畢竟是從土里挖出來的東西,萬一又值錢豈不是太可惜了?于是我對來人說,“老板不在,你先等一下,我打個電話給老板。”來人說好的,就在椅了上坐了下來等。! H6 k: K+ @/ m& ?1 |1 z# D
  我走到柜臺邊給老三打了個傳呼。我沒呼高強,因為我知道高強去上海了。等了幾分鐘,老三沒回傳呼,我又追了二次,都沒回。這么一搞就是二十分鐘過去了,來人有點等不及了,問我,“你老板什么時候能來?我還得趕車回去,晚了就沒車了。”
# L$ H9 \6 }& Y; ?% g; G( I  我見他著急,就說,“那你先回去吧,明天來一樣的。”來人見我這么說就有點情緒了,說,“我從鄉下大老遠專門為這個跑一趟不劃算,又是車錢又誤工,家里事多著呢,你看著給吧,不行我就拿回去了。”  m& A8 \8 D  \; G$ ^- n& [5 D
  他都這樣說了,我想想就給他一點錢買下來吧,于是我說,“那給你十塊錢好了,我也不知道值不值錢,老板又沒在。”8 m* g5 b9 P' c" S' s
  “開玩笑,我大老遠跑一趟才給十塊錢,還不夠我車錢呢,”來人提高噪門說,“十塊錢我還不如扔到河里去。”: D# C1 S- G6 ^  X- O. u" P9 `3 `" z' }
  “那你說多少嘛。”我想了想說。我當時真實的想法就是,這東西是個雞肋,可要可不要,要的目的就是碰碰運氣看是不是個漏。
: k' f1 d4 A( u0 \  “一百,給我一百我就算了。”來人邊說邊伸出了食指對著我高舉著,足足有三秒鐘不舍得放下。6 O+ Q+ ^. F: Q! ]0 U% q& x: B
  “一百太貴了,回頭老板要罵死我,算了算了,你還是拿走吧。”我也沒說謊,也是實話一句。
) R; S: y1 W0 n2 A4 v) H  “那你怎么說也不能只給我十塊錢吧。”來人讓步說。
( A& ^/ T2 c& k7 j  “二十,行的話你就把東西留下,不行我也沒辦法,我又不是老板。”5 S' [7 l/ R) k' \, ?* u% K0 y
  “太少了,再加點。”/ D1 `5 {5 B7 O' U. f
  “三十,行了吧?”
: G& R9 t  a: a  “六十,我們鄉下人不容易,窮啊,你就多給點不會虧的,這東西保證是地下挖出來的,你看這上面全是土,洗都洗不掉。”* g  q( J8 S0 T- P8 m4 d
  做生意討價還價是正常不過的事情,關鍵是看東西值不值得去費這個口水。當時我也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所以價格出得是很低。聽來人說只要六十,我心里就基本有個數了,心想,五十元肯定能拿下。如果是個不值錢的東西那我就自己認了,出的是自己的錢,不讓高強出錢。如果值大錢那可是立了一大功,會讓高強對自己親近點。親近比什么都強,會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真才實學。" q: S. d% P1 x6 e: S" ^  s# \# k1 O
  “老板不在,我真的作不了主,”我說,“要不給你個五十吧,我就替老板作次主,不行我就真的沒辦法了。”  `& w& k+ N1 |( L# w& g
  鄉下中年人想了想,沒再堅持什么就同意了。& j, w, ~0 o2 s
這人剛走沒幾分鐘,老三就回了傳呼,我告訴他人走了,東西收下了,讓他回來看看,老三說好的。
/ T* D0 N. Z# W  m  沒過多久,老三就興沖沖地回來了,口中還叼著香煙哼著小曲,那得意勁仿佛在說,高強不在了,這我說了算。) P- y7 N# l: H( y2 ?3 s
  老三看了看那器物也不認識,說沒見過,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但老三說了一句話讓我很興奮,他說這可能是宋代定窖白瓷。
* ~# }# e. f: v& J( R$ E. f5 b9 M  “老三,你確定嗎?”我很激動地問。我那時已經知道宋代五大官窯和八大民窯。五大官窯的記法還是老三教我的,他說很好記,“你的官哥均定下了,汝、官、哥、鈞、定就這么容易。”: j- G! ?( X# z5 `9 k
  “吃不準,從器型上判斷不了,沒見過,”老三說,“但從釉的顏色和紋飾工藝上來看像,具體還得等二哥回來看才能定,你多少錢收的?”) k4 ?; b6 ~  Z0 S
  我說,“我給了他五十。”  \( I: a- f/ \' e
  老三說,“五十是可以的,就算不是定窯的也沒關系,錢少,當是買個假貨學習一下也是值的。”老三這么說是不想給我思想負擔。: H2 `3 w4 F6 |  H
  “假貨?”我有些擔心地說,“那人說是挖地挖出來的。”
5 s6 p6 ?4 i4 o: r8 I  “許多福家的暖爐還是挖宅基地挖出來的呢,哈哈,”老三笑著說,“這個你還信?”3 i) a1 U( d2 G5 F' w, g
  老三這一笑倒是笑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總覺得這事有點懸了,十有八九又是一個帶故事的仿品。但是我想想又不對,你說要仿吧就仿個大家熟悉點的器物也好賣些,仿這么個東西又沒人認得,還有就是沒必要還弄個破口子,沿著破口又來條不長不短的沖線。這事多少有點不合常理。不過,話又說回來,世間萬事萬物都無絕對的定論,造假者高手如云,除了工藝高,那揣摩人的心思也是高,造假者大腦一根筋地就迎合著一些人的心里去造假,不怕你不上勾,不怕殺到豬。高仿殺大豬,低仿藥小魚,都是生存法則。# M' Y( h3 f% }* M" E
  東西已經收下了,想也沒用,只能是等高強回來下蓋棺定論了。就在我這般想著時,老三又蹦了了一句,“我看還是像定窯貨,你看這印花就像定窯的一模一樣。”老三的話又讓我充滿了希望。
- I/ \, [/ w0 o3 p# U( \  “你說的是真的?”我連忙接話問老三。$ h7 k. r+ l1 O9 e4 S' c' C7 A
  “但是細看這纏枝紋飾又太淺太模糊,不如定窯的清析。”老三又否定地說。這老三也是半桶水,說話沒個準頭,他說話沒準,搞得我一會開心一會沮喪,一會天堂一會地獄。這心忽上忽下的多累。
& G, Y/ j( q0 F  “老三,你別這么折磨我好不好,你就說是真不真開不開門吧。”
# `8 E9 Z: P/ F5 J  “我看一半對一半,這東西要好眼力,我承認我達不到。”9 k. R$ m9 i2 ]) h% X
  “那強哥能看出嗎?”
! b# r3 |- K, H  p  “說不好,他也不一定能看得很準,走眼的時候也多,”老三笑著說,“哈哈,當然比我還是強很多,不然他怎么指揮我呢,是吧。”
% P3 V& f3 U/ \( n# y4 Q- C' ^  我心里想,這話要是傳到高強耳朵里,看你小子還笑得出來不!& x0 v, v# j9 p- T' X. Q" m
過了二天,高強從上海回來了。照慣例,我和老三都要在第一時間將近幾日收到的東西給高強掌眼。我沒敢搶先把那“定瓷”拿出來,先讓老三把收到的鼻煙壺、老書柜、雙系壺、四系壺、帽筒等一一拿上來讓高強掌眼,然后估個賣價交待給高霞,如果有高價位的老貨,高強就自己當場帶走,不會放在店里。# [. N8 ]8 C: w
  看了一通之后,都處理完了,高強說,“這幾天累死了,我回去睡覺了,你們沒事多待在店里,別到處瞎混。”看高強要走了,我才拿出那件“定瓷”來讓高強掌眼。
& F6 ^$ r+ H; X8 O  “二哥,我看這東西是定窯貨。”老三還沒等高強發表定論就心急地搶先說了。我揣摩老三的心里無外乎這么想的,先蒙,蒙不對再說,萬一蒙對就會得到高強的表揚。人都是有虛榮心的,老三也不例外。( N- S1 k" {1 w. z$ @5 s0 V
  “這怎么可能是定窯瓷!”高強瞪了老三一眼說,“你怎么學的?”  |5 i3 T( l3 G& ]
  “你看這釉白的,不是定窯的窯口嗎?”老三小心而輕輕地問。) H. V1 s# I8 Z; U) z) w
  “定窯的胎色偏黃,釉色為米色,你看這件的胎色明顯白中閃青,肯定不是定窯貨。”高強肯定地說,“還有,你們倆個人都記住了,‘蠟淚痕’和‘竹絲刷紋’是辨認定窯瓷的重要特征,這個得牢牢記在心里。”' f  T8 q- L" C  }# t
  老三吃了高強一悶棒不吱聲了,我的心也冷了半截,這五十塊錢看來交學費是鐵板上釘釘的事了。既然如此了,也不必郁悶,換個思路,那就趁此機會向高強多多學習一下。想到這里,我問,“強哥,什么叫蠟淚痕和竹絲刷紋?”9 P' t  x; p/ t& |0 h) |( O
  高強沒有立即回答我,而是起身轉到后面一個柜子抽屜里找出一片古瓷片標本來,他指著殘片對我們說,“這種面上的積釉仔細看像不像人的眼淚痕跡?”2 l. h  R; Q, ]8 s! P+ g- w
  我和老三點點,表示很像,確實也像。8 e( R1 Y! A9 S8 ]; Z  Z
  高強看老三點著頭就指責老三說,“你也好意思點頭,這不都跟你講過么,就是不長記性,那心思成天都在臺球室,你以為我不知道啊。”+ B, U! [8 k: v3 _0 |" g) T
  “這東西不是我收的。”情急之下,老三趕緊往我身上推責任。我也老實地承認說,“是我收的。”
" u  w# ?. _/ H  高強看了我一眼并沒有指責我,還是繼續指著瓷片說,“看到這些暗環狀紋路沒,這種是瓷器成型時的旋坯痕,這就叫竹絲刷紋。”6 v8 g( a/ B) Q
  我和老三很虔誠地點著頭。
8 A; Q2 c' ^2 M' C4 o+ ]; k+ Y  高強停了一下繼續說,“當然,光看一、二個特征就草草斷定一件器物是顯然不對的,要從整體的器型、紋飾、胎質、釉色、火石紅等等去綜合判斷才能下結論,即使這樣,有時也還不能草草定論,因為瓷器的各個窯口燒制的東西有很多共同特征,只是一個表現得明顯,一個表現得不明顯,需要細細去辨認。就拿這定窯來說吧,要說的東西很多,像劃花、刻花、印花都是一步步在原工藝基礎上發展而來,這些工藝上的特征可以作為斷代的依據之一,但是不能全依賴這個依據來斷代,必須要多種依據并用,都對上了才能下結論。反正你們要學的東西還很多,要用心慢慢去學,我才學一成不到,可以想像你們還有多少東西要去學。”
* z: ?3 B$ ?2 Q6 p: J  高強說,聽得我如饑似渴,都是我很想聽到的,好不容易逮個機會,我不能輕易錯過,高強剛一停下,我就發問,“強哥,那你接著給我們說說定窯的紋飾吧?”
( b/ l) w( e, y' R0 g* m4 E  “這個今天就不說了,我累了,”高強說,“關鍵是定窯貨在我們這邊很少,它是北方窯口,在河北,你們先不著急鉆研這個沒多大關系,留著以后慢慢學。你們要多學學多看看景德鎮和龍泉窯口的東西,這是經常性碰見的。還有談古,你要多向老三學學一些古玩的基本知識,不懂就要問,千萬不能一知半解就裝懂了。”" U0 K8 D$ {% S8 ~8 E1 x9 I! `8 a
  我知道高強這話是有感而發,暗示我擅自主張收貨的事。高強說得對,這也是給我敲了一個大大的警鐘,看來我那十字箴言得加上“不作主張”四字了。我是在人家屋檐下,拿著人家的工資,替人家辦事,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這點是我欠考慮的了,很不妥當!一定要引起重視。( d$ h0 a& r- C& L  o
  我當即表態說,“強哥,這東西我收時就想好了,如果是真的就給店里,如果不真又不老,我當交學費,讓我拿回家放在床頭天天看,以此提醒自己做事要小心,不能麻痹大意。當時那鄉下人要走,老三又不在店里,我怕錯失了機會才擅自作主收下了,錢是我自己出的。”
, Z. q# m% d# M3 w) W- w  “多少錢?”高強問。
0 \/ ?, N1 }2 H# {) A$ E( q7 N  “五十。”我照直說。" F. r0 y1 r; B$ B- A' V
  “這次就算了,錢算在帳上讓老三回頭給你。”高強沒加思索地說。
, D% l( h  ]  s9 r% Z4 r  “這樣不好,我還是拿回家吧,當個禁示牌也好。”我極力想自己承當責任,損失與店里無關,這樣做心里就不會太別扭,否則那就是欠高強的。
5 G  Z$ \$ U- W  d# H7 J  高強又草草地看了看那器物說,“這貨不是定窯的可以肯定,不過工藝有點像樞府瓷,但也可以肯定不是樞府瓷,只是像而已……這樣吧,你自己看著辦,想留想拿走都由你,反正就五十塊錢的事。”! U* R6 _3 b% G( b( @
  高強說完就走了。4 k7 j' Y% o2 i
  既然高強表了態那我也就用報紙把那東西包包準備帶回家。老三勸我說,“談古,算了吧,你又沒錢,二哥錢多得是,算他的,我現在就給你五十塊。”
. p1 y$ Q# P/ r9 d) q7 R  我一意孤行,沒聽老三的。
+ O2 u/ b- \9 [; ?1 i1 f寫到這里,讀者可能還沒明白我講這個故事是什么意思,其實謎底就是,這是個漏,不大不小的一個漏。有人可能要問,既然是漏難道高強當時沒有看出來?答案是肯定的,高強沒看出來。當然,我就更不可能看得出來,我是當警示牌拿回去家提醒自己的。
# O' x" X% o& s# G% {: C  我分析了一下當時高強之所以打眼的原因可能有以下幾點:
( T) f* E* y- s0 v8 e  一、 高強剛從上海回來,又在前面掌眼過很多貨,人很疲乏,急于回家睡覺,有些心不在蔫;
% b  t  V9 s0 Y( D- U  二、老三脫口而出的“定瓷”干擾了一下高強,轉移了高強的注意力;/ `# Z  `2 j6 s
  三、高強當年對瓷器的鑒定工夫還沒有達到很高的高度;
5 B# m$ @7 }/ v3 b6 F  四、五十塊錢太小兒科,沒能引起高強足夠多的注意力;; a- e: E1 p6 e9 A- Z
  五、器物的確不是定窯貨,這個準確無誤的判斷也分散了高強的鑒定力;9 [& v) p% q; W2 j$ ]7 Z- F
  六、器型的陌生讓高強一時在腦中沒有找到參照物;$ D$ d3 [  X0 `5 X" s: y
  七、高強已經看出了一點眉目“樞府瓷”,只是他當時沒有在器物上找到“樞”或是“府”字,讓他的念頭一晃而過。! v8 a( h8 G  _% a; n- K2 O
  八、器物是個殘品,不是全品,高強潛意識里對價格不感冒,少了興趣。
" c, }0 B4 L6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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